第224章 南胭:南宝衣将唤她娘娘
虽是白日,可窑子里依旧光影黯淡。 雅座里挂满了烟粉色纱帐,营造出荼蘼旖旎的气氛。 一炉甜香在角落徐徐燃烧,呼吸之间都是风情万种。 一只娇嫩细白的手,轻轻挽起帐幔。 南胭用手指梳理着黑云似的长发,起身下榻,回眸间如玉生烟,妩媚如狐狸,“奴家伺候叔叔穿衣。” 着话,赤脚走到挂满衣物的木施旁。 她伸手去拿锦袍。 一枚玉佩从锦袍的袖袋深处掉落,恰好滑落在南胭掌心。 南胭垂眸。 那是一枚色泽完美剔透的龙形玉佩,苍龙遒劲,雕工细腻,栩栩如生,如有龙威。 不过瞬间,南胭心头却已经掀起万丈波涛。 龙形玉佩,只有皇帝和太子才有资格佩戴! 榻上那人年纪与她父亲相当,绝不可能会是太子。 她刚刚伺候的…… 难道是当今子?! 是了,她虽然身在窑子,却也听薛定威密谋造反,想必惊动了子,他是特意微服私访前来的。 握着玉佩的手,止不住地轻颤。 她曾夜夜求神拜佛,祈求上苍赐予她逃出生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如今,那个机会就摆在她面前! 只要能抓住,她就是后妃,是当今子的女人! 锦官城首富算什么东西,南宝衣又算什么东西?! 南胭压下心头的悸动与狂喜,不动声色地把龙形玉佩放回袖袋。 她用铜钩挽起帐幔,亲自侍奉皇帝穿上鞋袜,又伺候他更衣梳头。 低头扣上腰带时,泪水悄然滚落面颊。 皇帝怜惜她年幼,于是好声好气地问道:“好好的,怎么哭了呀?” “我遇人不淑,被卖进了窑子,您是这段日子以来,待我最好的人。”南胭拿手背擦拭眼泪,“叔叔,我很欢喜……特别欢喜!” 着,声音就化作呜咽啼哭。 像是落入猎人陷阱的狐,可怜又妩媚,格外叫男人怜惜。 皇帝越发可怜她,牵着她的手坐到榻上,“你与我,怎么个遇人不淑法?若是拐卖来此,我替你做主!” 南胭倚着他,哽咽道:“我原是南家三爷的女儿,自幼娇养长大,也算饱读诗书。后来程太守家的公子看中我的美色,利用官威压迫我和我的家人,用强硬的手段把我抢进了家门…… “后来程家犯事,满门败落,程夫人拿我撒气,把我卖进了这种地方……叔叔明鉴,我的品行恰似高山秋菊,宁愿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我不依,宁死都不愿接客,老鸨拿绣花针狠狠扎我,还威胁我,如果我不听话,她就到处宣扬南家的女儿不要脸。我为了家族着想,只好舍弃自己,保全家族的名声……” 她着着,捂住脸啼哭出声。 俨然悲怆至极。 皇帝满脸愤怒。 他竟不知,在南越国,还有这等丧尽良的事! 他牵起南胭的手,沉声道:“你父亲就在隔壁,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南胭梨花带雨。 她泪眼朦胧而又满含孺慕地看着皇帝,半晌,忽然决绝地跪在他跟前。 她仰起脸,嗓音细媚:“如果叔叔能帮我,那您就是胭儿的恩人!胭儿自知身子肮脏,但胭儿一无所有无以为报,仅以此身,为您做牛做马洒扫庭阶,还望您收下胭儿!” 少女那份孺慕与感激,几乎要溢出眼睛。 没有男人可以拒绝被这样一双含泪的杏眼注视,没有男人可以拒绝这样的投怀送抱。 皇帝感动于她的单纯和善良,于是亲自扶起她。 他正色道:“你性情纯洁,乃是世间少有的好姑娘。既然占了你的清白,我自然不会不给你名分。走,我带你去见你父亲。” 南胭穿上大袖,乖乖跟着他往外走。 穿过珠帘时,她抬起眼睫,瞳孔藏满讥讽与恶毒。 她东山再起,已是指日可待。 不知道南宝衣,可有准备好接受她新的身份? 终究只是个商户千金而已,比起后妃,她算什么呢? 南胭深信,再次见面时,南宝衣将与南家众人一起,恭恭敬敬地跪在她脚下,唤她“娘娘”。 被南胭惦记的少女,此时还等在书局里。 半盏大红袍已经凉却。 南宝衣合上书卷,问道:“你们家掌柜的,何时回来?” 侍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歉疚道:“掌柜的出门前,只是与友人吃顿饭,很快就回来。但我们掌柜一向不着调,许是醉酒不归,也未可知……南姑娘若是等急了,不如暂且先回府里,等掌柜的回来,奴婢让他登门拜访您就是。” 南宝衣望了眼窗外。 临近黄昏,街头起了风。 际乌云压境,光影暗淡,眼见着要落一场秋雨。 她不愿再等,放下茶盏,起身道:“我明日再登门拜访。” 荷叶为她系上胭脂红的妆缎斗篷。 侍女瞧得有些出神。 这位南家的五姑娘,自打去年花朝节后,名声就逐渐唱响。 如今到了金钗之年,容貌也长开不少,肌肤胜雪,黛眉红唇,顾盼间盈盈动人,恰似今秋的芙蓉,娇美矜贵,看一眼便知道是被人精细养在深闺里的富贵娇花。 自打晋封郡主之后,气度不骄不媚,反而更加雍容风雅。 她是那种女儿家看了,也觉得好看的类型…… 南宝衣抬步走出书局。 荷叶得意地对侍女眨了眨眼,“我家姐好看吧?” 侍女闹了个脸红,笑道:“宝仪郡主,自然是极美的。” “我每日清晨瞧见姐,就觉得她比昨日又好看两分。”荷叶笑眯眯的,“真不知道锦官城里,谁有福气娶到我家姐!” 着话,紧忙去追南宝衣。 街头的风,渐渐大了。 临街的摊贩们,吆喝着售卖最后一点商品,酒楼旗幡被吹得翻了过来,发出急剧的簌簌声。 南宝衣捧着手稿,正要登上马车,冷不防远处传来马蹄声。 红衣女子策马而来。 她被冲撞在地,厚厚一沓稿纸随着秋风卷上漫。 书局三楼,楚怀南凭窗而眺。 深秋的风,熙攘的青石街。 她跌倒在地,红斗篷恰似盛开的芙蓉,仰起头注视着漫稿纸,眉目盈盈,是地间最娇贵纯真的美。 这一刻,楚怀南的心跳忽然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