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领主的寒心

    他们说，当时两人在贫民窟废弃水塔上约会，看到有个穿黑色兜帽斗篷的人站在高地的一片树林里俯瞰低矮地形的城区。

    长什么样子完全看不清，但从服装和身材来看，大概是个男人。而且他身后背着把法杖，绝对是法师没跑了。

    本来他们没在意此人动向的，只是没当回事，继续正常约会罢了。离开水塔时也没去注意对方到底还在不在。现在听说发生了魔物袭击居民的惨案，他们才想起那法师的存在，觉得他十分可疑了。

    还真的有个幕后黑手？

    伊恩听在心里，诧异无比。

    假设这名法师真的和此次袭击事件有关……那要么是他召唤的魔物，要么是他对下水道魔物动了手脚，造成异变。

    前者可能性大一点，毕竟谁也没看到魔物怎么现身的。它逃进下水道大概也不是偶然，都是法师计划的一部分。

    这背后好像还隐藏着什么更大的阴谋……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想干什么？

    不安的思索之余，伊恩开始望向那座水塔的方位。

    算是这一代最高的建筑了……虽然荒废得已经生锈，但看上去仍旧颇有气势。

    当年有一届塔尔城的领主十分关心贫民，打算也给贫民窟供应自来水。这样他们就可以饮用在净水厂魔导设备层层净化下变得十分干净的水源，从而减少该地因喝不干净水而引发的疾病。但水塔建成后，该计划最终还是被迫搁置了。

    原因其实挺简单的。第一个就是铺设水管的问题——贫民窟里的破屋子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法在不牢固、甚至几乎是临时拼凑的建筑上搭载管道。这导致合适的建筑物实在很少。

    但毕竟还是有一批这样的房子在的，而且城主又拨款新建了一批比较牢靠的建筑。此外，另设数个公共饮水点，大家可以来这里接水喝。

    于是，接下来要开始实施后，又产生了新的问题。

    通自来水是要钱的，这里人交不起钱。怎么办？

    领主大人一盘算，觉得干脆把贫民窟的水费免了吧，这钱的费用算在塔尔城财政的福利支出里。

    可是这就完了吗？

    不，真正的问题这才开始！

    首先出现的，就是有人浪费免费自来水。大桶大桶的接走，然后拿去洗澡、擦地等等。

    更有甚者，开了水龙头后根本不关，造成大量资源浪费，让人很是心疼——大城市才有的魔导净水技术可不是什么便宜开销，这里人既不缴税又不付水费却又浪费那么多自来水，财政上是负担不起的。贫民窟外的正常市民也因此萌生诸多不满，抱怨和声讨越发激烈，引发了大量抗议。

    所以这种浪费情况屡禁不止，再关心子民的领主也开始有些崩溃。

    他试过许多方式，包括派人站岗、减少水流流量等等，都成效不大。

    前者的话……站岗者一个不注意，他们又会浪费水。而且会出现站岗者被该地帮派暴力恐吓甚至遭到殴打，从而不敢加以制止的情况。每次派兵寻找帮派分子都很难获得成效，他们往往都藏得好好的，让守卫无可奈何。为此大幅增援进行全面搜查不仅耗时耗力，发生暴力冲突后必然导致的人员伤亡又很划不来——要知道，滋生犯罪的贫民窟是无法根除帮派的。你干掉一个，立马会有另一个接管地盘。它们就像魔窟里的臭虫一般，完全杀不尽。可一定程度上，又负责用自己制定的规矩在维持这片烂地仅存的一丝秩序。

    而后者这种方式的话，理想很美好，现实很糟心。水流流量太小会让人很难喝水、利用效率过低，稍微大一点就又有人浪费公家的免费净水资源。实在没辙。

    如果说这是压死骆驼的一半稻草，那么还有一半就是下面这件事了。

    那就是……有人偷水塔设备。

    水塔里好多设备都是值些钱的，因此有人半夜偷偷潜入，拆掉部件再卖掉。

    有些部件被拆掉后不会马上影响使用，因此领主并没有很快发现。直到某日去水塔检修才发现这一问题，让他颇为震惊。

    这起事件后，他还并没有马上灰心。对人性仍有信心的领主下令更换部件，并派人在贫民窟宣传，呼吁大家不要偷窃水塔的零件。一方面苦口婆心说明领主为了让他们喝上干净水花了多少钱、顶着多大压力，大家不应该恩将仇报。一方面又提醒大家这种行为是重罪，被抓住可是要被吊死的。

    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部件刚安置好、有人严加看管那段时间里，确实没再丢失零件。

    但防备刚有松懈，水塔设备就又开始失窃了。这次甚至被偷到水压失衡，远比上次严重。

    这下领主是彻底伤心了，对贫民窟只剩下了失望。因此停止继续供应自来水，撤走了所有的免费饮水点。原本因饮用安全水源而着实降低一大截的生病率在几个月内再度飙升，这时候许多人才想起领主的好，开始越发强烈的指责起那些浪费水的人，声讨那位不知名的窃贼。一时间大家都对领主充满了愧疚，这才度让领主有所动摇，决定重新开放免费净水。

    这次，水塔里值点钱的、能被带走的设备部件都被偷光了。花了很大一笔钱才重新弄好，并派士兵严加把守。可大家规范饮水、不再浪费的行为不仅不到两周就被打回原形，就连水塔部件也再度发生失窃。

    你可能会问了，不是派了专人严加把守吗？

    嗯，问得好。关键问题就在这儿了。

    那两位看水塔的守卫被一伙黑帮残忍杀害，仅仅一夜之间便搬空了水塔的值钱部件。可见，这是有多少人集团作案才有这种效率？

    这让第二天清早收到汇报的领主大怒，下令搜查无果并得知此处居民大部分都收到了封口费和威胁来隐瞒情报后彻底对贫民窟死心、从此不闻不问。见怎么求领主他都对再次供应自来水无动于衷，有些人一下子露出丑恶嘴脸，开始怒骂他是个伪君子，帮人不帮到底。

    好领主难当——尤其在应对贫民窟的刁民时更是如此。

    这些人无疑也伤害了一直没有惹是生非的普通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