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90 母女
“老实说，有点可惜了。” 手掌即将触碰到安德鲁的时刻，王庭武士长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小鬼居然是传说中的水系魔法师！没想到，王庭故老相传的水系魔法师，居然真的存在……” 在这由火焰魔法师主宰的火系世界，绝大多数人甚至已经不知道还有水系魔法师的存在。 王庭之人算是个例外。 王庭的血脉和传承，源自古老年代的霜纹泰坦和人类先民的结合。而据说最早一批和霜纹泰坦结合，诞下人类和泰坦的混血儿的，正是一批属性为水的魔法师！ 纯血的霜纹泰坦，顾名思义，身上天然有一道道冰霜纹路。 但那纹路只强化“力量”和“防御”这样的纯粹的战斗属性，直到和水系魔法师结合之后，融入了水系魔法的某些奥义，才有了如今王庭王族那暗含极致生命力的“永霜冰纹”，才会有永霜大厅的大门口上的那一句：永霜至深之处，暗蕴生命奥义。 所以是的，这王庭武士长以前就听说过水系魔法师。 只是他从来只把这些自幼听到的故事当作虚无缥缈的神话传说，根本没有真正放在心上过。 他奉命而来，本来的任务只是确认安德鲁被冻死之后，回去汇报即可。 没想到安德鲁没有在昏迷中被冻死，反而有苏醒的迹象。 武士长这才出于一丝个人的恶趣味，装死打算吓安德鲁一跳再亲手弄死他。 直到看到安德鲁“去无形”后展现出的水系力量属性，武士长嘴上说着“为表尊重全力杀死你”，实际上却是在出手之际，暗存了一份私心：“大人既然让我确认这小鬼的死，那肯定还是要杀死他的。 只不过，在杀死他之前……”武士长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并不在乎安德鲁的来历，也不关心这世界上为什么还会有水系魔法师的存在。 他真正关心在意的是：“这份水系之力，能为我所有、为我所用么？如果能窃取到这份水系元素之力，哪怕只是一丝，那或许我就能突破这么多年来都突破不了的八阶和九阶之间的瓶颈，位阶更进一步！” 想到这，武士长不由稍微调整了一下掌刀中蕴含的力道—— 他进一步强化了掌刀中蕴含的极寒之力。 那力道一触安德鲁的脖颈肌肤，安德鲁身上立刻被一层冰霜覆盖，进而体内的所有水系力量，都有种被冻结成冰的可怕趋势。 接着那武士长脸上、身上、手上，浮现出一道道玄奥的冰蓝色的油彩，那“冰纹油彩”好像活转过来的蛇一般，在武士长的皮肤上游动起来，接着爬上了安德鲁的身体。 身为八阶巅峰的寒霜守卫，王庭武士长身上的“冰纹油彩”虽然仍比不上王庭王族的“永霜冰纹”，但也已经被他修炼到了极高深的境地。 他竟打算用这“冰纹油彩”，侵入安德鲁的体内，找到安德鲁的水系元素力量的核心，然后看能否将之强行扯出来一丝，进而占为己有！ “小鬼，反正你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就把你的一份力量，交给我吧！” 武士长喝道，“不要抵抗了，没有意义的！你老老实实配合我，之后我可以——” 他本想说“留你一条全尸”，但想到安德鲁全身已被冻结成冰，水一旦结冰，自身柔韧灵活的属性就会被改变，变得坚硬但易碎，到时候即便是一个三岁小孩碰一下，都能把安德鲁碰碎成一地的冰渣。 不由改口笑道：“之后你的一份力量，与我共生，虽然你死了，但你的力量会伴随着我继续存在下去，也算是一份对你的慰藉了，不是么？” 话音落下，武士长清晰地感觉到：原本安德鲁体内那股誓死不屈的反抗力量，以及让他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韧性，果然消散了。似乎安德鲁真的被他的言语攻心，干扰到了！ 武士长脸上不由闪过喜色，事已至此，他也不伪装什么“给你尊重杀死你”之类的虚伪面具了。 掌刀瞬间变爪，狠狠卡住了安德鲁的脖颈，同时全身上下全部的“冰纹油彩”都疯了一样朝安德鲁的身上爬去：“交出来！把你的元素力量，交出来！”武士长厉声吼道，“快交给我！交出来！！”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脆响。 像是冰块炸碎的声音，伴随着冰屑四散落地的声音。 但破碎的并非全身上下被冻结成冰的安德鲁而是…… 武士长自己掐在安德鲁的脖颈上的那只手。 “交出来……出来……来……”武士长声色俱厉的威胁之声在极寒冰狱里反复回荡。 武士长本人，却是看着齐腕消失的自己的那只手，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这是安德鲁某些压箱底的幻术类的水系魔法。 直到钻心的剧痛从断腕处传到脑海，这才明白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哪怕是八阶强者，对疼痛的忍受力也不会比常人强太多。 武士长反应过来之后，本能地想要惨叫，但又强行忍住。 因为让他骇异的不只是突如其来的“手没了”，还有断腕处感受到的力量：那不再是属于安德鲁的水系的力量了，而是和武士长一样的冰系力量，而且比武士长的冰系属性，更纯粹，也更强大！ 武士长连魔法公会的三位地火学者都见过，也见过暖火商会的贝鲁会长，但此刻瞬间令他的一只手湮灭的那股冰系力量，却给他一种比地火学者、比贝鲁会长都更强的恐怖感觉！ 只听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声，在极寒冰狱不大的空间里响起：“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我动手……动脚……？” 这声音冷冰冰的，光是声音，便让武士长这个自身就是八阶寒霜守卫的人听了不由猛地打了个寒颤，感受到了一种透心、彻骨、甚至渗透灵魂的极端的寒冷！ 本已被冻结了全身，理应无法再动弹，在武士长的概念里已经属于半死之人的“安德鲁”，则重新动了动，目光如亘古坚冰一般，看了过来，同时嘴唇开合动作着—— 那极冷极寒的女声，居然是从重新动作起来“安德鲁”的口中，吐出来的！ 但这声音又不是之前和安德鲁交流过不止一次的那个悦耳的女声。 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异常冷漠、甚至有些难听的声音。 这声音从此刻的“安德鲁”口中吐出来，像是太久没说话了，又像是神智并未完全恢复似的，断断续续的。 断续的嗓音里所蕴含的压迫力，却是让武士长的呼吸都被堵住了！ 武士长倒也是个人物，骇然过后，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忍痛喝问道：“你是谁？装神弄鬼的，以为光靠暗算就能彻底击败我了？你做梦！” 他嘴上毫不示弱，其实却是已经在动用魔法通讯装置，联系派他前来的那人了。 结果却是：根本联系不上！ 通讯设备的信号，被一股无形但又不可抗拒的恐怖力道，完全隔断了。 武士长心中焦急，只觉眼前一花，就看到原本距离自己三四米远的“安德鲁”——武士长手没了之后立刻后撤拉开了一段距离——就看到“安德鲁”的身形一晃，下一刻已出现在他的眼前，眼对着眼！ “卧槽！” 武士长不久前才刚吓过安德鲁，此刻却是体会到了刚才安德鲁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只觉全身每一根汗毛都控制不住地倒竖起来，头皮一阵阵控制不住地发麻发炸，双脚却是有些发软。 就听眼前的“安德鲁”再次开口了，还是冰寒彻骨的女声，这次说的是：“你……死……了。” “——所以这又是什么情况啊？” 安德鲁此刻的心情，实际上和武士长差不多。 都是懵的。 不久前的“去无形”虽然只去了个寂寞，但在去无形之后，安德鲁的水系身份，算是明明白白地显露了出来。 而注意到这点的，不止武士长。 去无形之后，那种奇特的召唤感，立刻出现了新的变化，竟开始持续地进一步增强。而在武士长以手刀对安德鲁下狠手的瞬间，那召唤感也恰好增强到了一个特定的阈值。 突破那阈值的瞬间，安德鲁只觉一股磅礴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自行涌入自己的身体。 “这？这是——！” 安德鲁终于感觉到了，那份召唤感的源头，不只是极寒冰狱，也不是雪山山脉的具体某处，而是整个雪山山脉。 更准确地说，那召唤感，源自雪山的地下！ 有什么强大无比的存在，就在这雪山的地下深处，在自己“去无形”展现水系魔法师的身份之后，终于清晰感应到了自己，然后把力量通过那种感应，传递了过来！ 极寒冰狱连安德鲁和领地、和芭芭拉的联系感，都能隔断。连“启迪之门”都能压制。 却对那股源自雪山地下和整个雪山的庞大力量，全然没有阻拦作用。 因为那股力量，居然和极寒冰狱一样，也是冰属性的！ 某个强大无比的冰系存在，将力量暂时灌注到了安德鲁的体内。 进而以安德鲁的身体为媒介，迎向那武士长的攻击，一口吞掉了对方的八阶冰系之力，随后轻而易举地就冻碎了那武士长的手！ “这是什么级别的力量啊？！” 安德鲁身体暂时不受自身控制了，感知力却似更加清晰敏锐了。 和武士长一样，安德鲁也隐隐感受到了：这份突然间涌入自身的冰系力量，是自己迄今为止见过的、感受过的最强大的力量。比战神级别的女刺客强，甚至或许比魔导境界的贝鲁会长还要强。 九阶之上，是为魔导之境。 魔导之上，又是什么境界？ 安德鲁不知道。 也无暇细想。 嘴巴在那冰系之力的驱动之下，说着“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我动手动脚”，说着“你死了”，但其实在这两句之前，那不知名的冰系存在，还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武士长却是没听到，只有安德鲁听到了。 那是在那股力量涌入安德鲁的身体的最初的瞬间，安德鲁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那冷冰冰的女声对自己说了一句：“您……终于……来啦……我很……想您……” 安德鲁当时完全是懵的，心说这是在跟我说话？这……这不可能是在跟我说话！ 就听到那似乎还未真正恢复清醒的陌生女声再次开口，冷冰冰的嗓音里竟隐隐透着激动，叫道：“——母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