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悲怆绝境

    “啪”一声轻响，郑方的飞星与白月齐齐跃出，隐藏的灵人怪叫一声，被逼出了树林，这个灵人明显比铁门那里埋伏的灵人境界高了一些，虽然有太微境的修为，但是在郑方雷霆一般的打击之下，仅仅挺了片刻便崩碎了，郑方没有去细查灵人的残肢，继续走向学校的大门，门前除了灵人的碎块还有几具战士的遗体，这些遗体与铁门那儿的不同，似乎经受了不少打击，已经不是很完整了。

    越向前走，灵人的碎块越多，郑方甚至还发现了几具灵人的完整尸体，头颅上一个黑洞竟是子弹贯穿的模样，看到这里，郑方心下明白，碧霄殿应该也存了练兵的心思，让一帮低阶手下打前锋，结果军队里的神枪手起了作用，倒是着实敲死了几个。

    作为灵力实体化的灵人，身体实际上并不害怕一般的物理伤害，但是在神藏最最紧要的地方，依旧存在着致命弱点。学校集多年与灵人战斗的经验，知道哪个部位子弹打上去对灵人来说是致命的，不过那个部位只有钱币大小，想击中很难很难。

    跨过大门，郑方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终于出现了，几具身着特勤处制服的遗体倒在地上，与乱七八糟的灵人残肢混杂在一起。

    “林老师！”郑方低呼了一声，扑了过去。林采风的遗体被一位身着特勤处制服的身躯压在下面，郑方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小心地将那位特勤处人员的遗体挪到一边，将林采风抱了起来，林采风已经断气多时，不过身体依旧软绵绵的，这是进入化形境后身体能量化的表现，死后身体不僵不腐。郑方略略查探了一下便明白林采风是死于强大的力量之下，全身骨骼已经尽数碎裂，应该是被高阶敌人重击致死的，那趴在他身上的特勤处人员，显然是想掩护他来着，却不料敌人攻击的力量太大，结果双双殒命。

    看了看四周纷乱的灵人残肢，郑方意外地发现竟然还有一些显眼的黑灰掺杂其中，看来还有冥鬼也加入了对学校的进攻。除了林采风，这里牺牲的特勤处人员有三四位，稍远的地方，还有几位持枪战士的遗体。闭了闭眼睛，郑方在心里已经还原了当时的情景，林采风和特勤处人员冲在前面，奋力格杀涌进校园的敌人，一度使碧霄殿进攻受阻，碧霄殿一位高阶等得不耐烦了，举步上前挥手一击，顿时不论敌我都一起殒命。

    一阵夜风吹来，郑方抱着林采风的遗体，若有所感地看向一边的传达室，发现传达室的门敞开着，一个身影端坐在传达室的窗前。他蓦地站起，冲到传达室门边，发现坐在那里的人赫然是田校长，他手里握着一支手枪，搁在面前的桌子上，怒目圆睁，却已经死去多时了，脸上不屈的神情栩栩如生。

    “田……”郑方张口叫了一个字，就再也吐不出声音来，作为学校两位副校长之一，身为普通人的田校长其实存在感蛮弱的，主要精力全放在对学生文化课教学的安排上，多数时间都是呆在办公室里，替每位学生排那针对性极强的教学课程，平时在校园见着的机会不多。此刻却俨然如一位战士一样，牺牲在了守卫学校的最前沿。

    将林采风的遗体小心地安置在传达室的小床上，郑方站在传达室门边，再次看了一眼两位已经离去的师长。

    “田校长，林老师，我会替你们报仇的。”郑方淡淡地说了一声，扭头走出屋外。夜色里，校园静悄悄的，原本应该彻夜明亮的路灯黑漆漆的，不远处的教学楼与办公楼如两只巨兽在黑暗中静静伫立。透过弥漫的雾气，郑方发现教学楼顶破损了一大块，估计是某个神枪手躲在那上面，结果被攻击了。眼前的道路坑坑点点，似乎被什么机械凿出了无数的洞眼，看了看前方道路中间的街垒，郑方离开了大路，向教学楼走去，很显然，教学楼与办公楼，以及两幢楼之间的街垒构成了学校的第二道防线。

    教学楼上下，战斗的痕迹比比皆是，战士的遗体更是由下到上随处可见，在二楼到三楼的拐角处，郑方发现了一直守在二校区界门那儿的秦老师以及学校另外两位老师的遗体。再往上，在四楼的楼道上，郑方发现了另外两个他没想到的人，他在西疆见到的那对老夫妻，两位早已战死，老太太凌乱的白发在夜风中微微颤抖。

    两位似乎苟且偷生，躲在西疆建设兵团当着退休老师的修行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并最终牺牲于此？郑方想不出来原因，恐怕与外面道路上的甄准一样吧，楼上，除了战士的遗体，郑方又发现了两位老师和几位特勤处人员的遗体。从五楼往六楼去的楼梯最为拥挤，几乎被战士的遗体挤满了，上了六楼，郑方发现以楼角的机枪为最后支点，遗体一圈圈地散布开来，战士最多，其中夹杂着老师和特勤处人员。特勤处的郑方大多不认识，老师有的郑方见过，有的只是从服装上推断出来的，毕竟郑方在校内呆的时间不多，许多老师并不熟悉。

    七楼的铁门被强力轰开了，钢筋混凝土碎块倒了半个楼梯，一片狼藉。郑方没有上去查看，他只觉得心中有一个鼓点在不停地敲击着，这个鼓点在他看见甄准时开始敲响，当他看见林采风时节奏逐渐加快，当发现那对西疆的老夫妻后，那鼓点就密集在他的耳畔，“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让他血流上涌，口干舌燥，浑身颤抖。

    下了教学楼，郑方没再去办公楼那边，他转身跨过街垒继续向前，然而，就在街垒后不远的地方，一根断去的路灯旁，赫然倒着一位身穿特勤处制服的男子。

    “刘……”郑方停下脚步，看着刘向阳安详的面容，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合上了那双无神的眼睛。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鼓点越来越响，越来越密，只有在看见一个个熟人的遗体时，那鼓点才会骤然停歇，然后就会以更加密集，更加强劲地节奏敲击起来。

    通往二校区的围墙像是被巨人踩出了两个惨烈的豁口，一个小山般的身影斜靠在残缺的围墙边，那身影着，身上布满了焦黑的伤痕，狰狞的面目已经变得僵硬而茫然。

    “赵三八……”郑方一眼认出那是二次变身后的赵军，他轻轻一跃便到了赵军身边，显然晋升后的赵军二次变身的威力有了极大提高，在他的身周遍布着从进入学校后就几乎再没有见着的灵人残肢和冥鬼的黑灰。赵军身边也有几具郑方熟悉的遗体，但他没有细看，因为郑方突然意识到，赵军的二次变身即使在身死之后依旧没有解除，说明赵军死亡的时间并不长，也许战斗还没有结束，郑方在赵军身边站定了身子，将精神力利箭般的向四周射将出去，片刻之后，他面色一变，跟着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身前是一座座先烈的墓碑，身后是镌刻着离骚国殇的巨石，黄校长看了看身边残存的老师和同学，惨然笑了笑，看向一直面无表情的郭书记。

    “老伙计，我是不是做错了？”

    “做了就做了，现在再去考虑对错有什么意义？”郭书记斜了老黄一眼，没好气的道。

    “这帮兔崽子，好好的又跑回来做什么？”老黄瞥了一眼不远处徐大祥、周焕、孙自勇、田启明几个学生，有些气恼。

    “只要没有全跑回来就好，都是有血性的好孩子。”郭书记脸庞抽动了一下。

    “我咋觉得你今晚说的话都挺有道理的呢？”老黄咂吧了一下嘴巴。

    “我啥时说话没有道理过？”郭书记不满地斜了一眼老黄“该把梁处换下来了，下面让老魏顶上去吧。”

    “老魏刚刚受了伤，我看还是我上吧。”老黄瞅了瞅一边脸色苍白的魏生志。

    “随你吧。”郭书记犹豫了下，没再坚持，这个晚上他已经数次阻止老黄参加战斗，如今山穷水尽，无非是迟死一刻与早死一刻的区别，他知道老黄再也看不下去同袍的死亡，想要先走一步。也由得他了，郭书记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老伙计终于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烈士墓园中，梁生发正与一个冥鬼激战在一起，由于有了去灵界修炼的机会，梁生发进步飞快，战力直追老黄，若是按平时来说，梁处拿下这个冥鬼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梁处显然也是给部下的大量伤亡刺激坏了，上去了就不肯下来，连着恶斗数场，这一次就显得颇为勉强了。郭书记叹了口气，看了看围绕在烈士墓园周围，那些黑暗里影影绰绰的魑魅魍魉，由于攻击太过顺利，这些家伙显然放缓了进攻的步调，一个一个的上前，打的主意便是练兵且慢慢耗死学校剩下的所有人。

    老实说，郭书记对老黄刚才问起的，他执意留守学校的决定究竟对不对这个问题，到现在也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