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泗水大圣
洪泽湖在地图上是个不规则的爪形，李达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第二根爪尖上。 湖岸上的漕工出乎意料的多，他们除了加固河岸外，做的更多的，是打捞一种铁质碎片，这种碎片看上去像是破碎的铁环，被水一冲，就冲上了岸。 而往往在铁环附近，多少有一两只水妖水鬼。 李达其实知道，洪泽湖附近，有一个寻龙社大型的祭祀地点，这也是他来的原因。 他不想寻龙社的计划成功，四只‘灾’级魔神一旦出世，阳司倒霉了，活人倒霉了，他也肯定会倒霉。 但他也不能直接去提醒那三个老道士，没有由头是其一，他也怕那三个老道士知道自己的秘密。 但自己不行，有一个人，不，有一尊神可以，扬州龙王可以‘无意间’找到那个地方，血祭不是什么隐蔽的事，上头只要不傻，就知道对方玩什么把戏。 “李校尉今日很守规矩，就应该这样，”魏书呆松了口气。 李达一愣，回过神来，原来在探查鬼窝的过程中，这几位都是一副紧张十足的表情，生怕自己再用力过度，与卯兔和辰龙两位闹翻。 毕竟他有极为着骄人的战绩。 洪泽湖在隋朝叫洪泽浦，发大水前是个打渔的好去处，南岸有一座船闸和避风港，可能产生鬼窝的地点就在这里。 鬼窝形成要素不定，但是现象倒是大同小异，无非是鬼气加重、夜半哭嚎、还有活人消失。 李达五人被辰龙派出去寻找线索。 一般这种事是低阶校尉最不愿干的，很容易一头就撞进鬼窝上，同样也是阴人的好手段，要是看哪一位菜鸟不爽，只要往鬼多的地方一丢，很容易就凉了。 但辰龙与卯兔没有对李达干这种事，因为事实一二再，再而三证明，只要把他往鬼多的地方一丢。 人活着，鬼没了！ 这就很尴尬了。 李达得到的命令是看守港口，以防被敌人围攻，问题是避风港口外面全是水，一眼能望到边，能有个鬼的敌人。 所以李达干脆将意识赋于扬州龙王上，视野一下子就拔高了百倍，甚至看到了周身的白云。 自从有两尊神祗神秘消失后，三老道也提高了警戒，剩下八尊神祗分成三组，除了长江三水君的两位外，三三一组。 扬州龙王左手边，有一尊身披鳞甲，鳄鱼脑袋的神祗，这鳄鱼神满脸凶气，比起扬州龙王两丈高的身躯还要高上一半，二者散发出的神光居然有点相似。 李达看出了对方的原型，虎头猪鼻、獠牙外掀、麒麟身、四肢虎爪、蛇尾，没成精时叫土龙或扬子鳄，成精后改名猪婆龙，要是运气爆发封了神，神号就是江鼍，能驮船过江，是渔民、船夫、旅客的供奉神祗。 李达只瞄了它两眼，它就本能的传出一种愤怒情绪，神光中有一条鳄鱼在龇牙咧嘴，李达决定把它叫做暴躁老哥。 另一个就更好认了，头似鲇鱼，宽大的鱼嘴上有尖锐的碎牙，不凶，憋着嘴满脸苦逼样，双眼燃烧着纯黑色火焰，身穿青色带甲鱼服，双臂有力，五爪尖锐如鹰，李达决定叫它苦逼小弟。 苦逼小弟的身份大概是某地的黑鱼精，不知怎么就被供奉了起来，虽然神力跟自己差不多，但是李达觉的自己能够压制对方，这不是实力上的差距，而是一种阶级鄙视。 大概纯粹的信仰神祗，在神格上妖比精怪封神要高一些，毕竟纯粹难得。 当然，这只是龙王的视角，如果换作活人，怕是只能感受到天性的压迫，还有那燃烧中的纯白神火，以及从火焰中偶露一角的神祗真身。 被正一道道士隔着千万里召唤过来，这些神祗普遍有一种‘失智感’，这也就好办了，扬州龙王身上渐渐散发出一种纯粹的龙神威压，暴躁老哥低吼了两句，同样在神光中显出了原形，在做抵抗。 猪婆龙据说有龙的血脉，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的确是能稍稍抵御龙压，不过随着龙威的扩大，猪婆龙最终表达了一种驯服。 至于苦逼小弟就更简单了，龙威一出，黑鱼精的苦逼脸就更苦逼了，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顺服，在龙影面前化作一条鱼影。 ‘接下来，就是‘偶遇’寻龙社血祭场所的地点，也不知美女徒孙说的地方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满门被灭，应该也没人怀疑他是朝廷的间隙。’ …… 辰龙身影一晃，拳似鹿角，足似虎剪，劲力喷薄，只连扑三下，便就锥翻了三个活尸，这些活尸脑门上多了一个孔，铜钱大小，连位置都一样。 而这些或活尸的屁股上，多少有一根骨状尾巴，它们的搏斗能力很强，几乎接近于庙级妖魔，这对于普通的一个鬼窝来说，并不寻常。 ‘这或许不是鬼窝，而是妖窝。’ 在这位象形拳大拳师背后，或躺或倒几十具尸体。 而在对面，卯兔双眼红光微亮，所过之处，鬼气妖氛全被吸入眼中。 十二生肖，每一个都有一种基于镇魔神纹或捉妖神纹的‘神术’，这种神术的威力跟讳令道术差不多，十分强力，这也是他们跟着大法师的原因。 背靠大树好乘凉。 卯兔的这道‘神术’叫做猩红鬼眼，能够驱使一种‘鬼王’层次的力量。 虽然道家是鬼物的克星，但是以正一道为代表的新道门讲究海纳百川，蓄天地万物之力为己用。 其中崇圣道君不忌身份，无论什么出身，只要愿意遵守阳司教义，便能重用。 而护神道人更极端，他的风评便是在正一道中也是两极分化，因为他最擅长的，就是对人体进行妖魔化的改造，朝廷第一高手青铜尚书便是他的杰作。 辰龙本能的感受到一丝危险，妖窝比鬼窝更危险，因为鬼窝很可能只是鬼物的聚集点，而妖窝的诞生，更可能是某种化形老妖的门户。 卯兔在猩红鬼眼的状态下，瞳孔深处仿佛有两排利齿在咀嚼，那利齿之中有鬼王在窥视。 所以她清晰的看到，在数里外，那一片雨篷的下面，是成堆的尸体，不仅是人尸，还有河妖、海怪，数以千计，一股股黄烟往上空窜，并在半空中化作一条巨大蛇影，几乎覆盖半个避风港，那漆黑的瞳孔中，透露着深沉的黑色。 卯兔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那鬼王级的猩红双目，居然闪过一丝敬畏。 “泗水大圣！” 辰龙猛的抬头，他可以模糊的看到，巨蛇张开了嘴巴，露出两根蛇牙，上下一合，深深的镶嵌在一座血色骷髅脑袋上，那空洞的双眼中，两条蛇影钻了出来。 卯兔猛的闭上了眼睛，两道血泪流出，她痛苦的尖叫起来，“这是那条巴蛇的陆上老窝，它已经感应到了，我们快走！” 辰龙面色一沉，二话不说，缩骨抖筋，身影像是蛇一样‘游’到数丈高的石头墙上，夹着卯兔就往外冲。 泗水大圣可是‘祸’级的大妖魔，就算他是大拳师，也很难跟对方相提并论，因为到了‘祸’级，妖魔书法的威能会有大半投影到现实中。 ‘祸’级本身的意思是为祸一方，历朝历代的著名道士的成名战绩，往往都是从一只‘祸’级大妖魔开始。 辰龙认为自己距离那些史上有名的人物还有差距，所以他撤退了。 反正鬼窝也不只这一个，送命可不值当。 而不知从何时开始，黄色的妖烟开始向四面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