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老夫已经尽量温柔了
红日城不见了方扒皮，却多了一个周扒皮，这是最让百姓惆怅的事情。 听说猛虎帮的资产，店铺，妓院，乃至最赚钱的金钩赌坊，全部被充了公，最后有半数资产，进了暂代县令之职的县尉周超的口袋里。 方廷潇的家产同样很吓人，直接被周超大笔一挥，做成了贪官污吏的典型，宣布会将这些钱财用于城防建设，至于会用多少，就只有天知道了。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 周超的钱还没捂热，从应天州下来一个大人物，听说与刺史有些关系，又以考核政绩，清查吏治为名，将这些钱一卷而空，听说气得周超摔坏了家里的茶杯…… 这些事情，与卓沐风没有关系。 一次性除掉了两大祸患，令他的心胸都开阔起来，饭也吃香了，觉也睡美了，只觉得走路都无比轻盈，说不出的畅快。 不过还没完。 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嫌疑。 卓沐风正犹豫着要不要除掉鲁豪，意外接到了对方的来信。 “卓帮主，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红日城，你不必追我，也不必想我……” 想个屁啊！ 鲁豪告诉卓沐风，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很想来效劳，但又害怕自己被阴，只好远走天涯。 还特别解释了当初商闲被杀，李刚为免消息走漏，只告诉了刘玉松和廖晨辉二人，所以他与墨竹帮完全无冤无仇。 在信的末尾，鲁豪留下了一个姑苏城的地址，说是给卓沐风介绍生意。 卓沐风叹了口气。 其实他真想对付鲁豪，大可以控制对方的家人，以此要挟。但他毕竟生性善良，侠骨丹心，做不出这种缺德事。 估计鲁豪也是看出这一点，所以投桃报李。 “罢了，就饶你一命。” 烧掉信纸，卓沐风迈步来到前院，刚好碰到了张老。 自从经过上一次的事，张老是彻底对卓沐风心服口服，此时见到他，老脸笑成菊花：“沐风，今日不练武？” “嗯，有事想请张老帮忙。” “帮主别客气，尽管开口。” “是这样，之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墨竹帮那么多人，但遇到事情，一个个往后缩，真正忠心的没几个。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养闲人，除了赵金这几个，其他的全走人。” 张老竖起大拇指，帮主有魄力。 卓沐风有些腼腆道：“但是你也知道，本帮主向来心软，做不出这种事，所以，不如由您老代劳吧。” 这老家伙长得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扮黑脸得罪人，最适合不过。 张老拍拍胸脯，表示没问题。 “张老真乃我帮栋梁矣，不过张老谨记，言辞要委婉，方法要柔和，尤其不能提起本帮主的名字。” 张老连连点头。 卓沐风觉得，过去的自己太浅薄了，谁说相由心生的，这老家伙明明是面恶心善嘛，以后脏活累活全给他。 卓沐风前脚刚走，张老立刻召集了所有人，摆起脸大喝道：“赵金，叶城……你们六个留下，其余人，全部给老夫滚蛋！” 众人傻眼：“张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上次衙役一来，你们躲得比谁都快，害老叶受伤，墨竹帮养你们干什么？” 众人不免理亏，但仍梗着脖子不愿答应，还有人高声吵着要见帮主，请帮主主持公道。 张老冷笑道：“这就是帮主的命令！” 哗！ 众人脆弱的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那可是翩翩风度，宽厚待人的卓帮主啊，他怎么能对我们这么干？！ “走不走，不走的话，老夫叫官府来处置。” 张老瞪着眼睛大喝道。 “要我们走可以，但是先把月俸发了，而且是你辞退我们，要多发一个月赔偿金。” “月俸可以，赔偿金别想，你们尽可以去官府告帮主，帮主跟我透过底，敢惹事的，看谁后台硬，信不信关你们几个月！” 帮众们欲哭无泪，那位光辉伟岸的少年帮主形象，一瞬间崩塌，只好乖乖领了钱，不忿离去。 等卓沐风走出来，就剩赵金六个人，不由满意地点点头：“张老，干的不错嘛，没有太粗暴吧？” 张老信誓旦旦道：“帮主放心，老夫已经尽量温柔了。” 一老一少同时大笑起来。 赵金六人低着头，快步离去。 同一时间。 商紫蓉神思不属地来看望叶老，还带了自己煮的鸡汤。 “蓉丫头，还是你有心，咦，怎么愁眉不展的？” 叶老的胸口绑着绷带，笑呵呵地问道。 商紫蓉苦恼道：“叶老，你有没有觉得，师兄像是变了一个人，自从爹爹死后，我已经快不认识他了。” 叶老挑挑眉，没有插话。 商紫蓉回忆道：“过去的师兄，虽然很笨，但为人却刚正不阿，不苟言笑。 可是现在，他却变得……有点无耻，不知从哪里学来一套腿法，还不跟我说，过去的师兄从来不会隐瞒我任何秘密的。 叶老，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师兄是别人假冒的！” 说到最后，商紫蓉自己都浑身冷飕飕的。 叶老更是被吓了一跳，仔细思考起来，良久神秘道：“那你有没有试探过他？” “有，我问过好几个只有我和师兄知道的秘密，他全都说了出来。” 叶老松了口气：“那不就得了，我再问你，你觉得是过去的沐风好，还是现在好？” 商紫蓉考虑半天，红着圆脸，低声道：“如果他不隐瞒任何秘密，那就现在好。” 叶老呵呵地笑了起来，正色道：“蓉丫头，你师兄也不容易啊，才十六岁，就要扛起一个帮派，这次更是一举杀了李刚和方廷潇，为你父亲报了仇，还救下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沐风的确不同了，变得更懂事，更圆融，他是为了我们所有人而改变的。也许，他心里比你更苦呢，你该体谅他才是。” 商紫蓉豁然大惊，捂住了嘴巴。回想之前的一幕幕，好多次看见师兄半夜还在刻苦练武，不愿休息。 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为了墨竹帮，甘冒其险劫持师爷，与李刚决战。 师兄明明付出了所有，自己却还怀疑他的用心，真是该死！ “明白了吧。” 叶老拿起鸡汤的勺子，正准备喝一口，却被商紫蓉一把夺过，提着食盒欢快地跑了出去：“叶老，我去看师兄了。” 老夫的鸡汤啊！ 叶老无语凝噎，旋即又忍不住失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