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章 刚烈
涿郡城下,突厥大军云集,颉利可汗看着城墙上的黄罗伞盖下的李煜,面色阴沉,城墙上的情况让他举棋不定,忍不住对身边的赵德言说道:“李煜来了,大夏军队的士气都变的不一样了。”他言语中多了一些担忧,自己的人马虽然很多,但敌人也不简单。 “中原汉人擅长的是守城,以前只有一个尉迟恭,自然是不用放在心里面,但现在多了一个李煜,兵强马壮,麾下兵马众多,想要拿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赵德言摸着胡须说道。 “可汗想要夺取涿郡也不是不可以。”柴绍却在一边说道:“可汗,不要忘记了,我军大营中还有不少的汉人奴隶,可汗大可以用这些人来攻城就是了,看看李煜如何做出选择。” “让那些汉人进攻?”颉利可汗很快就明白柴绍言语中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他忍不住说道:“将军认为李煜不会下此毒手?” “他是皇帝,若是射杀自己的臣民,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柴绍得意的说道:“这一招原本是可以用在尉迟恭身上,但尉迟恭和李煜不一样,尉迟恭就算是杀了这些百姓,也不会影响到大局,可是李煜就不一样了。” 赵德言听了面色一冷,摸胡须的右手都慢了下来,目光深处多了一些忌惮,这个人做事没有底线,是一个劲敌。 “要想灭了大夏,十分困难,大夏皇帝十分勇猛,天下之大,能抵挡李煜手中的战刀者没有,所以想灭李煜,先灭其声望,然后才能谋算其他的事情。”柴绍正容说道:“就好像是当年的杨广,想要灭隋,首先就是坏了杨广的声誉,让天下人的有志之士对他失望,然后群起而攻之,所以大隋被天下的世家所灭,现在也是如此,只有坏了李煜的名声,才能谋算其江山。” “很好。将大营中的汉人都带上来,命他们攻城,若是能攻下涿郡自然是好事,若是攻不下,坏了李煜的名声也好的。”颉利可汗笑道:“论武勇,你们汉人不是对手,但若是论这些智谋,你们汉人真是厉害。” “是。”身边的赵德言不敢怠慢,让契苾何力去将大营中的汉人都带了上来,准备让这些汉人去攻城。 涿郡城墙上,李煜手执千里镜,他忽然发现远处有无数百姓在突厥人的驱赶下,朝涿郡城墙杀了过来,面色顿时有些不好了。 “陛下,这些贼子!”尉迟恭也发现了突厥人的行动,忍不住骂道:“这些突厥人是想驱汉人攻城啊!陛下,这,这该如何是好?” “弓箭手准备。”李煜拳头捏紧了,又放了下来,然后又重复几次,最后才捏紧了拳头。双目中多了一些冷漠。 “陛下。”尉迟恭迟疑了一阵。 “涿郡不能丢,颉利可汗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大夏退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难道还能退到黄河边上吗?”李煜冷哼道:“今日之仇,朕迟早会还回来的。” 众将听了一阵默然,双目望着远处缓缓逼近的汉家子民,顿时说不出话来。他们知道李煜这么做是正确的,可是如此将会给大夏带来巨大的压力,身为大夏的皇帝,不能援救自己的子民也就算了,还下令射杀大夏子民,李煜的名声不要了吗? “报仇,报仇。”尉迟恭双目赤红,举起拳头,大声吼了起来。 “报仇,报仇。”城墙上的大夏士兵也纷纷挥舞着拳头,大声的吼了起来,城墙上的吼声传的老远,声震九霄。 “弓箭手。抛射。”尉迟恭含泪下达了放箭的命令,城墙上传来一声厉啸,就见空中一朵乌云出现,无数利箭破空而出,坠落在地,深入大地数寸。 “还真的放箭了?柴将军,不会有问题吧!”颉利可汗看着空中出现的利箭,顿时面色一紧,忍不住惊呼道:“这个李煜还真是心狠,这是根本不管自己子民的死活啊!” “这是试探,是警告,中原汉家皇帝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名声,生前死后的名声,李煜是是开辟一代江山的令主,难道死后就不怕史书上记载某年某月某日,大夏紫微皇帝命令大军射杀大夏子民的事情吗?”柴绍很有把握的指着远处的城墙,说道:“放心,他绝对不敢放箭的。”自以为了解中原皇帝的柴绍,认为李煜这只是在作秀,绝对不会真的射杀汉家百姓。 “他们是要利用我们攻城。”夏岚看着远处射来的利箭,心中一阵颤抖,这个时候,他终于发现敌人的阴谋,他看着周围的乡亲,脸上都露出恐慌之色,他心中也生出一丝绝望来。 “乡亲们,突厥人是想利用我们威逼天子,逼迫天子让出涿郡。我们身为大夏子民,岂能成为胁迫天子的帮凶,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杀几个突厥恶贼,也能名流千古。”夏岚忽然振臂高呼。他猛然之间朝身边的一个突厥士兵撞了过去,那突厥士兵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 “对,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杀几个突厥人。”人群之中,顿时有青壮紧随其后,将突厥士兵扑倒在地,抡起拳头就朝对方砸了过去。 “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了。杀了这些契丹狗贼。”很快有更多的青壮朝身边的突厥人杀了过去,最后连一些老弱也都加入了厮杀的阵营中。 颉利可汗等人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这些懦弱的汉人在大营中是蹂躏的对象,面对强壮的突厥士兵,这些人连反抗的勇气丢没有,没想到,在这个生死关头,居然临阵反抗,甚至他还看到,有些突厥士兵被对方所杀。 “放箭,放箭,射死这些家伙。”颉利可汗浑身颤抖,一边的柴绍却是恼羞成怒,对身边的亲兵怒吼道。这个主意是柴绍出的,没想到,这些贱民们不但没有按照他的思路来进攻涿郡,反而袭击了突厥士兵,还有不少的突厥士兵被杀,柴绍的面子在这个时候都丢光了。 颉利可汗面无表情,任由柴绍发号施令,就见漫天箭雨,呼啸而下,笼罩着这些反抗的汉家子民,一阵阵惨叫声传来,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防护的百姓们纷纷被射杀。 “退兵。” “陛下。”颉利可汗看着远处的尸体,面无表情,毫不犹豫的下令撤军,一场厮杀下来,不仅仅没有攻下涿郡,反而还折了自己大军的锐气,他相信,这个时候进攻,必定会遭遇敌人的迎头痛击,这叫哀兵必胜,既然如此还不如暂时撤军。 城墙上,尉迟恭、古神通等人面色阴沉,双目中闪烁愤怒之色,这些百姓会被射杀,无论是被大夏士兵所射杀,或者是被突厥人所射杀,结果都一样,但现在,这些汉家子民居然敢临阵反抗突厥人,这就是大夏男儿的血性。 “该死的突厥人。朕一定要灭其全族。”李煜冷森森的望着远方,在千里镜下,他看的十分清楚,那些汉家子民手无寸铁,为了不让自己背上杀戮子民的名声,毫不犹豫的对突厥士兵下手,最后被乱箭射杀,李煜心中十分气恼,但更多的是哀伤。 “陛下,突厥人撤军了。”古神通忽然指着远处说道,就见阵地上烟尘四起,突厥人真的撤军了,只是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快,去看看可以还有义士活下来了。”李煜化成了一声长叹,拍着城墙上的墙砖,静静的望着远处的战场。乱世之中,这些百姓都是最倒霉的人。而自己给的只能是一个义士的名声而已。 尉迟恭率领亲卫飞奔而出,很快就赶到战场上,就见战场上一片血腥,尸横遍野,这些百姓身上都插满了利箭。 “将军,这个还有气。”不远处传来士兵的欢呼声。 “是他。快,快抬回去。还有救。”尉迟恭赶了过去,发现躺在士兵怀里人赫然是曾觐见天子的夏岚,这个时候只是肩膀上射中了利箭,这个时候脸色苍白,想来是以为失血过多的缘故。 尉迟恭很高兴,最起码还有人留下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突厥大帐中,颉利可汗扫了众人一眼,忍不住说道:“汉人都是如此吗?为什么以前的汉人并不是这样的。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宛若牛羊一样?”大帐的其他人都不说话,连往日叫嚣的契苾何力等人也都默然不语,今日的一切,让他们开了眼界,打破了他们对汉人的认知,宁愿死,也不愿意成为自己等人的刀枪,甚至还临死反击。 “汉人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但现在不一样,只要有英主在世,中原就会民心归附,李煜显然就是中原人眼中的英主。”赵德言忍不住说道:“此举只能激发起中原人的反抗之心,所谓哀兵必胜,就是如此。” 柴绍嘴角抽动,他也没有料到这些,现在被赵德言说出来,让他无言以对,只能是黑着脸,冷冷的望了赵德言一眼,心中寻思着,什么时候找回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