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家访

    一碗清茶，两块萝卜干。若你是我的故人，便可聊的长久。若你是我的仇人，你留我走。

    黑龙的话是给爷爷敲响了警钟，爷爷一直以为黑龙在监狱的里的时候和自己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出狱了以后也直接就把自己拉入伙了，他本以为黑龙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兄弟了。没想到，就算是这样黑龙还是留了一手。

    不过也不用觉得奇怪，黑龙表面看起来是个粗人其实那心里比谁算计的都厉害。怎么说，爷爷和黑龙也只不过就是在监狱里一起呆过那么一段时间。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的兄弟他也可以说杀就杀，更何况是自己呢。爷爷从答应做这个卧底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迟早有一天自己的家庭会暴露出来，可是没想到黑龙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本来就灿白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忧伤的情绪，没想到昨夜的惊魂未定这还不算完，一到家还要给自己来个大“惊喜”。爷爷不禁在心里感叹，黑龙就是黑龙啊，没点本事啊还真当不了这个老大。

    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包烟，自从跟了黑龙之后，每天抽的香烟也从之前三四块钱一包变成了几十块钱一包。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吃饭了，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厨房里让自己的大脑安静一会儿。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让他的脑细胞损伤十分严重，他现在需要一个人休息休息。奶奶看出来他心里有事儿，也不打扰他，抱着我到房间里去了。

    就这样，一根烟，两根烟，三根烟，四根，五根。直到满满一包烟快要抽完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下班回来了。首先吵醒爷爷发呆的是父亲摩托车的引擎声，接着是母亲踩着自行车的链条声，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家的。他们一起走到了厨房，发现了一个人坐在厨房的爷爷还有满地的烟头。

    父亲把桌子上烟盒里最后一根烟拿了出来叼在嘴上：

    “怎么了，昨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你这个脸色有点难看啊。”

    爷爷闭上眼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没事儿，就是昨天晚上喝多了胃不舒服。”

    父亲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昨天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在监狱里遇到的厉害人物啊，那家伙一出手就是这么多人，一定混的可厉害了吧。”

    爷爷摇了摇头：

    “不是，昨天那个人是我在里面认识那个人的小弟。”

    这个消息让父亲差点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什么？昨天那个人都这么厉害了还是你那哥们的小弟。我的亲爹呀，你在那里边是认识了多厉害的人啊，小弟挥手都能叫来这么多人，进出警察局啥事儿都没有。那你那哥们得是江湖大佬，一方霸主吧！”

    爷爷没有再理会父亲，只是伸手摸了摸父亲的衣服口袋，从里面掏出来一包四五块钱以前自己经常抽的烟，抽出一根叼在了嘴边。

    奶奶看到所有人都回来了就把怀里的我交给了母亲，自己跑到炉灶旁边忙活了起来。父亲抽完了香烟就拿着报纸到楼上去了，爷爷一个人端了张凳子到门外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又或许，什么都不看吧。

    过了半个小时，饭菜做好了。奶奶一个一个招呼着让所有人都到厨房里来吃饭，这是一家人团聚以后正正经经吃的第一顿饭。与以前不同的是，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爷爷是坐在朝南的位置，现在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是父亲。

    一桌人在一起吃饭，因为爷爷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父亲想开口聊两句的机会都没有。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喝了一口摆在旁边的黄酒就开口了：

    “嗷对了，爹。明天就是平平的周岁了，前两天就把该叫的人都给招呼了。本来还愁着这哪来的钱请人家吃饭，这不你拿回来那两万块钱嘛，我寻思就拿点出来给平平过这个周岁礼好了。这你明天也一定要呆在家里，正好也连着你出狱咱们一块庆祝了。”

    爷爷点了点头，接着想了一会儿又问：

    “他的户口有没有登记？”

    这个问题是母亲回答他的：

    “还没呢，这不是这段时间都一直老是有事儿嘛还没来得及去给他登记。”

    爷爷再次点了点头：

    “过两天我去给他登记。”

    父亲和母亲都没有说话，反正这个人是孩子的爷爷，让他登记也无所谓正好剩下的几个人也没空，这户口早点弄好也算是早点解决个事儿。

    除了这段交谈，整个一顿晚饭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吃过饭以后，父亲带着母亲上楼休息去了。爷爷一个人跑到小店里面买了包烟，跟几个许久没见的老朋友随便寒暄了几句就回来了。

    整个晚上，爷爷的眼睛都没有闭上过。他一直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既然其他的都已经暴露了，至少保住一个是一个。就在这个夜晚，他决定做一件很肯能会和家里人大吵一架的决定，但是这也是为了他们好，为了他们的安全他愿意背负所有的骂名。

    一宿没睡，爷爷当然当然是整个屋子里面第一个起床的人。孩子的周岁礼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许多亲朋好友都会到场，虽然家里已经落败成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人说的上是好友，甚至也没什么人算得上是亲朋。

    但是，来几个人就得招待几个，越是在你落魄的时候把你当朋友的人越是要好好招待的人。

    爷爷骑着自行车一大早就赶到街上买菜，有些菜就是要赶早才能买得到。有些菜在周岁礼上是必须做的，虽然我也忘记了到底是哪些菜。毕竟现在大院已经不如过往的富有，所以那些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是不会出现了，最基本的几道菜也必不可少。

    爷爷估计会出现的人在自己的心里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买了差不多的菜再买了几瓶酒几条烟和饮料就回去了。已经有段时间没有骑自行车了，这么多东西放在笼头上让自行车在回来的路上摇摇晃晃的，本来十分钟的路畅活活骑了半个多小时。

    父亲起来的也很早，自己的儿子过周岁自己不出来忙活那还算什么事儿，母亲也挺想搭把手的，但是我当时还在睡觉，旁边不能缺个人。奶奶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厨房自顾自地忙活着，太阳还没升到最顶上的时候一家人就开始瞎忙活。

    我记得我说过，每当我生日的时候那段时间即使不是雨季也必定会下雨，那天当然也不是例外。八九点的时候，天上就开始下起了微雨。爷爷看着家里也没什么需要自己去忙活的时候就端了长长凳子自己坐在门口抽起了香烟。

    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雨滴，爷爷心里预计会来的人又少了几个。来参加周岁礼是要给红包的，这是规矩。现在大院是出了名的穷，那些感情没这么深厚的人又为什么要花钱来吃一顿简单的粗茶淡饭。

    很快，一切都布置的七七八八了，就等人来了。

    最先来的当然是住的最近的，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那些往往会在困难时候帮助自己的人都是自己的邻居，当然还有阿勒和阿信叔叔这样父亲的铁哥们。还有一些以前爷爷帮助过的人，还有之前母亲死而复生的老刘。剩下的就是爷爷的亲兄弟还有太公的几个亲兄弟的家里人，拢共加起来二十多个人也算是到齐了。这些人出手都不会寒酸，这些人都是真心想着大院的人。

    红包给过之后，这二十多个人也算是刚好凑满了两张大圆桌。爷爷算着今天早上买的菜也刚好是够这么几个人一起吃，不多不少刚刚好。前面乱七八糟的什么仪式过了以后，就是让母亲抱着我被这二十多人一个一个轮番摸一遍脸，说不定还有些糙老爷们把鼻子跟我的鼻子碰在一起。想到这个，我从小看着这些大人都无法正眼看他们，从能想到自己的一个带把的大男生居然跟这些糙老爷们碰过鼻子。

    这些乱七八糟的过场走完之后，就是那些个人吃饭喝酒吹牛的时间了。就在所有的人都吃的正欢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声音，不是一辆车，而是一个车队。汽车的轮胎驶过有积水的路，爷爷仔细算了一下，现在至少有十辆汽车停在自己的门口，可能路上还停着更多的车。

    能在这摆出这样的阵仗的在爷爷的脑海里没有第二个人，这个情况他也是预料到的。黑龙连话都说出来了，爷爷就料到他总有一天会来探班，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今天。而且他还很希望今天他能来，这样自己的计划就算是得逞了。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就是带着差不多有一百多个小弟的黑龙，他来的目的爷爷心里也很清楚。昨天那句话还不够，今天他的到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真正的下马威。现在他带着这么多人在全家出现最齐的时候来了这么个威慑，这是个这么一大家子都来了点颜色瞧瞧。

    爷爷走上前：

    “龙哥，您来了。”

    黑龙冷笑了一声：

    “诶哟，家里又这么大的喜事儿连大哥都不叫，哥哥这心里可凉啊。”

    爷爷赔着笑：

    “没有，龙哥。您也知道咱们家现在没什么闲钱，你看这桌上都是些随便瞎弄的粗茶淡饭，您哪儿能瞧得上眼。我寻思说您来了吃的也不痛快喝的也不痛快，这不就没叫您嘛。”

    黑龙笑了笑，招了招手，大飞从包里逃出来一个文件袋放在黑龙的手里。黑龙把手上的文件袋交给了爷爷：

    “这里面是我做大哥的一点点心意，你就拿下去吧，对了你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爷爷看了一眼母亲怀抱里的我：

    “他的名字叫徐善平。”

    黑龙看了看我，回过头对着身后的所有马仔大喊了一声：

    “听见了吗！二爷的孙子就是我的孙子，都他妈的给老子叫少爷！”

    你能想象吗，一群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土老粗看见外面一百多个人弯腰鞠躬大喊了一声少爷的景象。连平时最沉着冷静的大太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黑龙见自己目的达到了就笑着扫视了一圈：

    “好了，我还有事儿要忙，先不打扰各位吃饭，你们好吃好喝，我先走了。”

    爷爷把黑龙送到了门外。

    黑龙在上车前回头看了眼爷爷：

    “哎对了，明天早点回来坐镇，我这平时都没什么时间来管，现在这条道上可乱，没有你帮忙我一个人还真有点忙不过来。大飞明天也记得早点带着二爷把仪式办了。”

    大飞点了点头给黑龙打开了车门，就这样，一条长长的车队远去了，留下了二十多个目瞪口呆的人。

    只有爷爷一个人若无其事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吃了菜还喝了口白酒，三位老祖宗首先站起身走到了爷爷的身边：

    “迪星，你可是咱们家里的长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不好的人啊？”

    爷爷对着三个祖宗摆了摆手：

    “没有，您没看见人还给咱孩子送了这么大一个红包。那就是我一个人朋友，以前做生意认识的铁哥们，现在人家生意做大了。我这不刚出狱么，人家看咱们家这样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想帮咱们一把，这不给我弄了个不错的工作。我说你们怎么就一天天不盼着我好啊，你们就放心吧，人家真的是做正经生意的。”

    这个时候从，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几乎在场的人都对他有点印象，名字也是呼之欲出。

    “请各位放心，这件事情我知道。刚刚那伙人真的是做正经生意的，你们就放心继续吃吧。啊对了，徐叔叔，祝您的孙子健健康康，一点意思请您收下。”

    进来的人是刘民，他递给爷爷一个红包，接着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爷爷看着坐在那吃的津津有味的刘民，难不成这个就是黑龙派来整天盯着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