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 神道教的旧事
“阿努伊神明长久经年偏安一偶。我们先辈的起源和本州地区的神道教神明在同一时期，不过发展远没有神道教神明那样迅速，两相对比的话，长期处于弱势。” 残破的礼文华神殿沐浴在残缺太阳的日光中，俯身站在神谷面前的亚乌西克普身上被日光照耀，而显得圣洁。 她按照神谷的要求，娓娓诉说着阿努伊神话体系的旧事。 “之后神道教高天原和黄泉国爆发的几次战斗，卡姆依的神明虽然知晓，但并未参与。” “高天原和黄泉国的神战？能具体说说吗？”神谷川追问。 “神谷大人不知道吗？” “我……神道教那边，现在已经众神凋敝消亡了，我只能算神道旧神遗产的继承者，对于之前的事情并不了解。”神谷选择说实话解释。 亚乌西克普仰头想了想，然后好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我是在后来才于卡姆依大地上崛起的神威，对于以前的事情知晓的也不多，尤其是神道教那边的事情更是知道的很少，所以只能大致告诉你我知道的。” “嗯，你说。” “就我所知，高天原和黄泉国的第一场神战，发生在古世纪。当时有不少原属于高天原的神道旧神站在黄泉国那一边，神战休止的时候，双方都损失惨重，陨落了不少神祗。” “原属于高天原的神明站在黄泉那一边？”神谷听到这个信息略显吃惊。 “是的，最具代表性的是三贵子之一的素盏鸣尊。另外，还有龙神暗淤加美神。”亚乌西克普点了点头。 素盏鸣尊，即须佐之男。 神道教中地位极高的三名主神之一。 相传伊邪那岐从黄泉国归来，认为爱妻伊邪那美已经被黄泉腐化完全堕落，又认为黄泉过于丑恶污秽，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洗自身。 祂在阿坡岐原进行了祓襫仪式，沐浴的过程中，随身的衣物，还有洗下来的污垢，都化作大大小小的神祗。 后来的三位主神，神道教的三贵子也在这一仪式中诞生。 伊邪那岐洗左眼污垢时化出的神，即是天照大御神；洗右眼时化成的神，就是月读命；洗鼻子时化成的神，则是暴乱和破坏之神，须佐之男。 三贵子诞生，伊邪那岐显得非常高兴。 祂让三贵子分治神居，并将神明器物八坂琼曲玉交给天照大神，让天照治理最为重要的核心神明居所高天原。 又令月读命治理夜之国。 送断裂的天之尾羽张，给命须佐之男，命其治理海洋。 天照大御神和月读命，各自按照伊邪那岐的吩咐，去治理国土。 只有须佐之男不去治理他所受命的海洋，只是面对大海痛哭，直到胡须长到八拳长，拖到了胸前也依旧止不住哭泣。大有要把青山哭荒，要把海洋哭干的气势。 而须佐之男哭泣的声音，像夏日的苍蝇到处嗡嗡不已，种种灾祸随之齐生。 儿子不争气的窝囊样子，自然惹来了伊邪那岐的愤怒。 但祂质问须佐之男为何不按照吩咐去治理国土时，须佐之男只是回答：“我思念母亲，想到亡母的国土黄泉国去，所以才哭泣。” 伊邪那岐在黄泉的遭遇，已经足够祂应激创伤了。听须佐之男这样讲，当然是勃然大怒。 后来更是直接驱逐了须佐之男。 另外，在日本神话纪事中，须佐之男性格变化无常，时为凶暴，但时为英勇。虽然有斩杀八岐大蛇事迹，但更多时候是在神居到处破坏。 比如，在被父亲驱逐出神居之后。 祂打算去往黄泉找母亲，出发之前想去与住在高天原的姐姐天照大神告别。 可行走时山川与诸土皆为之震动，反而惊动了天照。天照大神以为弟弟要侵占高天原，全副武装准备迎战。须佐之男到达后说明来意，天照大神仍些许怀疑。 两位大神……以生子为证，共育五男三女八位神祗。 具体的生子经过，是分别替彼此清洗父神赠送给对方的两件神器。 天照从弟弟十拳剑上洗下来的，是三名女神，即后来有名的宗像三女神。 须佐从姐姐勾玉上洗下来的，是五名男神。 按照他们生子前的契约，勾玉生下刚烈男神，表示天照此刻具有很强的进攻心理。 而须佐的剑上生下柔弱女神，则表示祂此行对高天原并无所图。 天照理亏，这才对弟弟表示信任。 之后须佐在高天原暂住了一段时间，且因为和姐姐的生子对决取胜，有些忘乎所以。每天四处捣乱，把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田地给搞荒凉了，把神马扔进纺纱的小屋，在殿堂上屙屎，搞得一切乌烟瘴气。 高天原的神明们对这位贵子的粗野暴行毫无办法，感到万分棘手。 起初，天照大神还能够以宽让的心情来容纳自己的欧豆豆。 但是，须佐之男太乖张任性、太不讲道理。被严重伤害了心灵的天照大神一怒之下，赌气躲到天岩户里不出来了。 这才有了之后，鬼冢他们巨琼神社信仰的天钿女命跳神乐神舞的事情。 另外，神话中还有须佐之男杀死大气津比卖，即保食神的记录。 “嗯……” 神谷川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过的神话中，关于须佐之男命的记载，虽说他看到的神话，都是人类记录，背后是否另有隐情说不清楚。 但结合其种种事迹，综合来看，须佐之男会在第一场神战中站队母亲那一方……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至于亚乌西克普提到的龙神暗淤加美神。 神谷川也知晓这位神祗的名讳。 日本的龙神，是从火神迦具土的血液中诞生的，即伊邪那岐挥十拳剑天之尾羽张杀死迦具土之后，从迦具土尸体中化身出来的几个神明之一。 从亲缘关系上来讲，龙神是火神的孩子。 父亲被祖父斩杀，自己作为孙子一辈，大概继承了祖父对待父亲的那一份厌恶，估计不会在神居得到什么好脸色。 之后的神战会投靠到祖母那边，好像也理所当然。 “所以高天原这边并不是铁板一块，神战爆发以后，估计会有不少神明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倒向黄泉那一边。”神谷顺着亚乌西克普讲的话这样猜测。 也难怪神战会打得很惨烈，打到诸神凋敝了。 本来嘛。 神道教的诸神，基本全是由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所生，或者是祂们的子孙后代。 两位决裂的至高神开战，对于其他神明而言，就是类似于“爸爸妈妈离婚以后你要跟谁”的抉择问题。 帮谁都说得过去。 “所以，神战就是围绕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一家的那点破事开始的。”神谷又想。 不过，想想世界各地的创世神话，很多都绕不开这一点。 像希腊神话，归根结底也是宙斯家里的那点破事。 “但话说回来，要不是祂们闹到人丁凋落，我作为鬼神共主预备役也没办法崛起。而且流传的神话都为人类记录，也许事情背后，还有不为人所知的秘辛也说不定。” …… 亚乌西克普对于神道教的旧事确实了解不多，大致将知道的都讲了以后，就又说回到了阿努伊这边： “在神道教的第四次神战落幕之后，诸神凋零。开始有神道旧神侵入周边神祗居所，掠夺信仰。阿努伊的卡姆依大地，也是那时候开始转为失落的。” 凭借蜘蛛母神的话，神谷大致对神道教那边和阿努伊这边的实力有了更为具体的了解。 神道教那边还是很强势的。 神战打到狗脑子都打出来了，但凋敝的神道旧神，还是可以从周边的小信仰，譬如阿努伊这边掠夺回血。 亚乌西克普：“而我是在卡姆依大地陷入失落后才崛起的新神。我成神之后，这片大地上的大多数神威都已经陨落。再之后，就是包括村国魔神在内的黄泉神，携带黄泉力量大规模入侵掠夺，甚至将原本的日神都吞噬下去。” “在对抗那场黄泉入侵，也就是无光之灾中，阿澄雷神和祂的儿子英雄神阿伊努拉克尔，相继陨落或失踪，整片卡姆依大地生灵涂炭。” “至于我，是抓住了阿伊努拉克尔消失之前，重创了村国魔神的机会，才迫使这名阴神，与我一同于神殿处长眠的。之后的事情，我也无从知晓。只知道，后续黄泉的力量似乎因为某种原因被封印起来了。” 再之后的事情，就是神谷川一行抵达卡姆依。 彻底唤醒了彼此限制的黄泉雷神还有蜘蛛母神，并且在阴雷神状态不佳的情况下，顺利将其退治。 “黄泉的力量被封印了吗？”神谷川沉吟了一会，又问，“那么，黄泉国其他的事情，你了解多少呢？” 蜘蛛母神只是摇头：“黄泉的阴神，状态都十分古怪。在卡姆依被神道教掠夺信仰的许多年之后，阿澄雷神和阿伊努拉克尔在某一时期曾忍辱负重，立下誓言今后同神道诸神一同对抗黄泉国。或许在黄泉阴神的背后，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阿努伊神明曾被神道旧神吸过血，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敌视神道教的。 祂们会迫不得已和神道教联合，说明黄泉的问题很大。 黄泉国背后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尚未知晓的秘密，不然不足以让阿努伊神明同欺压过祂们的神道教同仇敌忾。 神谷川从亚乌西克普那里，知道了一些从人类记载神话中无从知晓的事情。之后再看面前的这位蜘蛛神威，只觉得她的表情越发虚弱，脸色苍白，眼睛包括那几只复眼都空洞无神。 啪！ 一直盘旋在低空的乌天狗飞落下来，几乎是滑跪在了亚乌西克普的面前：“母神大人！” 天狗少年一脸的热切和担忧。 “啊，乌天狗。”亚乌西克普打起精神来，虚弱地朝着自己的从神笑笑，“孩子，你做的很好。” “母神大人，您，您的神力在消散？” 乌天狗站起来，连忙扶住亚乌西克普的一只手。 “我没事的。日神已经不在了，要让太阳在这片大地上重新升起，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吗？”蜘蛛母神笑容惨淡了一点，然后又看向边上的神谷川，“神谷大人，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啊……你说。” “乌天狗是个好孩子，您能照看他吗？” “母神大人？”乌天狗没忍住，打断了自己母神的话。 他白色神纹面具下的眼神湿润闪烁，像是要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母神这是……不要自己了？ “乌天狗，听我说，孩子。”亚乌西克普抬手温柔摸了摸乌天狗的头顶。 “可是，母神您……” “我没事的。你看到了，我很虚弱，现在做不成什么事情了。待在神殿里，之后勉强维持日升日落，让卡姆依大地正常运转，会消耗我极大的精力。你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是块璞玉。跟在我身边，只会无所事事，限制你的成长。我是希望你成为能庇佑卡姆依的大神威的，你需要更好的锻炼，需要更好的人带领。” “唔……” 乌天狗闷声低头，不再讲话。 随后，亚乌西克普又目光柔和的看向神谷川：“神谷大人，能接受这个请求吗？虽然是夹带我个人私心，很任性的要求。” 神谷川大致听明白了。 蜘蛛母神现在状态不好，而且卡姆依大地上没有日神存在，她今后似乎打算将仅有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维系残缺太阳运转上，无暇再顾忌其他。 在这种情况下，亚乌西克普希望从神乌天狗，能够跟随自己得到更好的历练。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神谷川看了看有些执拗的天狗少年，又看看面前美艳的蜘蛛女郎。 这种托孤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神谷大人，黄泉是你的敌人，对吗？”亚乌西克普这样问。 “嗯。”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作为神道旧神遗产的继承人，神谷川无疑是站在黄泉对立面的。 所以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能从他加载了怪谈游戏的那一天开始就确定了。 “黄泉也是阿努伊的敌人，这孩子如果能跟随您，协助您对抗黄泉出力，像今天这样子。就是对养育他的这片大地最好的回报。我看得出来，跟随您，他会有更好的发展。我相信，他在您的手下，也能为您提供不少助力。” “如果他愿意的话。” 神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亚乌西克普都这样讲了。 而且，他本人确实挺看好乌天狗的。 这可是一只天狗啊！ 自身种族优势摆在那里，成长上限很高，养好了的话以后说不定能有机会继承大妖怪大天狗的遗物之类的？ 能养出来一只大天狗，那我不是牛逼坏了？ 还有，就如亚乌西克普所说，黄泉是大家共同的敌人。 乌天狗作为卡姆依大地上长大的孩子，能在神谷手下为对抗黄泉出力，也不失是对因黄泉而生灵涂炭的故土的一种回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