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林易的喜好显然影响不到大佬的决定。 既然大佬将林易离开虚空维度的地点定在了这里，那就说明大佬有意让他认识这个新的马甲，又或者……只有这个马甲才能解答林易此次满腹的疑惑。 想到这里，林易不多废话，直接将自己的问题抛了出来。 “大佬，我想知道，到底该怎样才能领悟时间的力量。” “……” 老神父沉默下来，似乎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没想到林易会这么直白地抛出问题…… 沉默了一会，老神父轻声说道：“这里是忏悔室。” 林易微微一怔：“所以呢？” 老神父语气认真地说道：“所以，如果你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要忏悔的话，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 林易满脑袋问号，如果不是方才老神父承认自己身份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绝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明明是你把离开虚空维度的时空锚点定在了这里，现在不回答我问题就算了，居然还想要赶我走？ 林易瞪大了眼睛，双眸中泛起淡淡的银芒，再度确认了一下墙后那人的身份。 确认无误，墙壁后的老神父还是刚才那个样子…… 林易连忙收起窥探的目光，望着墙壁再度张开了口。 但就在这时，墙壁后的老神父忽然意味深长地开口道：“林易，我不明白，既然你这么想领悟时间的力量，可为什么连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都不想等待呢？” “……” 林易微微一怔。 老神父再度悠悠道：“去我的书房等着吧，等今天教堂关门再行谈话也不迟，你我都拥有着悠长的生命，时光对于我们不过是脚下的流水，何必急于一时呢？” 林易心中一动，隐约从老神父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就在他抓住了一丝丝灵感，打算追根结底的时候，老神父再度开口了。 “离开吧，身为维度之主，你已经拥有了近乎永恒的生命，时间在你身上已经失去了它的威力，但门外那些信徒不一样，他们的一生短暂而又忙碌，错过了今天，再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找我忏悔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明白了。” 林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忏悔室的帘门走去。 “等一下。”老神父忽然开口，待林易停下脚步后，又温声道，“你也可以选择留在忏悔室，跟我一起倾听信徒的忏悔，这或许能对你有所帮助。” “……”林易仔细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出这些十九世纪的西方凡人到底如何才能帮到自己，于是摇头谢绝了老神父的邀请。 “我还是去您的书房等着吧！” “也好。” 老神父温和地点了点头，旋即安静下来，不再言语。 林易也再度迈开脚步，很快便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待林易离开后，进入忏悔室的信徒依旧络绎不绝，直到夕阳西下，教堂门口进出的人流才渐渐稀少。 林易站在神父书房的窗户旁，望着外面那些神色安宁的人们沉默不语。 小黑猫也站在他的肩膀上，扬起小脑袋望向窗外，口中小声道：“兄长，我觉得这位上帝好像跟之前那位有些区别。” “哦？什么区别？” “我也说不上来。”小黑猫摇了摇脑袋，迟疑一二后小声道，“似乎……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 “……” 林易点了点头，对小黑猫的判断表示了赞同。 他在来到老神父的书房后便静坐思考了一会，发现自己之所以更喜欢那位正中有邪的红衣主教马甲，就是因为老神父形象太过温和，太过正面了。 比起这位温和的老神父，林易更喜欢跟红衣主教那样的强者交易。 因为只有面对强者，他才能在交易中始终保持警惕。 但面对这位比起上帝更像是家长长辈的老神父，林易很担心自己会因为祂的仁慈和怜爱而放松了警惕，进而损害到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利益。 想到这里，林易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君子欺之以方，上帝这算是拿准了他的命脉了…… 不多时，教堂的大门终于关闭了，那些络绎不绝的人群也消失在街边。 林易默默地收回目光，转身望向书房的大门。 很快，一阵很有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林易当即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书房的大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老神父穿着一身整洁的修士袍，苍老的脸上挂着温暖和煦的笑容，脚步不急不缓地走进书房，然后转身慢慢悠悠地关上了大门。 “我喜欢体验人类的生活。” 老神父背对着林易，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林易眉头一挑，没明白老神父说出这句话的用意。 老神父却没有再说第二句话，而是再度慢慢悠悠地转过身，以正常老人该有的速度回到书桌后方，坐在书桌对面笑容温和地望着他。 林易眼角肌肉微微抽搐，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佬，我想——” “我知道你心中的疑惑。”老神父抬手做出一个虚按的动作，打断了林易的话语，而后笑容温和地说道：“既然你想要领悟时间的力量，为什么不自己体验一下呢？” “……自己体验一下？” 林易微微一怔。 老神父笑着点了点头，语气悠悠地说道：“我创造了这个世界的人类，但人类却并非是我创造的，他们是另一个宇宙的造物，我喜欢他们，也想要了解他们，所以我便放下所有上帝的威严和力量，以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份亲身体验了人类的生活……” 林易当即愕然：“您的意思是……” “没错。”老神父摊了摊手，一脸狡黠地说道，“就像你想的那样，我并非是不想像你那样挥挥手就关上大门，而是我根本做不到，这具身体没有任何特殊的力量，他是我以一个虔诚信徒为模板创造的普通人类的身躯。” 林易皱眉道：“所以您此前并不知道我会出现在教堂外？” 老神父点了点头：“是的，我虽然知道你的身份和国王，但这也是祂告诉我的，至于祂为什么这么做，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易若有所思地望着老神父：“或许祂觉得您能解答我的疑惑。” 老神父笑了笑：“或许吧，不过，我并不像祂的其他身体一样拥有着能够毁灭世界的强大力量，又或者足以创造世界的无穷知识，如果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直接的答案，那我只能告诉你：抱歉，让你失望了……” 林易沉吟一二：“那您能给我什么建议呢？” 老神父大笑一声：“孩子，我已经将自己唯一的建议告诉你了！” 林易皱起眉头：“我知道您建议我体验一下时间的力量，可问题是……我该怎么体验时间的力量呢？是修改周围空间的时间流速，感受时光的冲刷吗？” “这你就问错人了！”老神父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个没有力量的凡人，难能知道什么‘修改时间流速’‘感受时光冲刷’之类的事情……不过，即便是像我一样没有力量的凡人，也知道‘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的道理。” “你虽然力量强大，但从修行到现在，也不过二三十年的光景，连一个普通凡人一半的人生都没有度过，又怎么可能真正领悟时间的意义呢？” “……”林易神色怔然地望着对面笑容温和的老神父，良久后忽然面露笑意，以自己认识这位上帝以来，最为真诚的态度鞠了一躬。 “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教诲！” 与之前那些更像是‘合作愉快’的感谢之语不同，林易的这句话发自内心，他是真的对老神父以人类睿智老者的角度说出的这番话而感到心悦诚服。 这句简洁而又朴素的话语，好似当头棒喝般，将他从那种追求任务完成的急躁心理中彻底敲醒。 是啊，从修行最初到现如今，林易也不过经历了二三十年的光景，如此短暂的时间即便放到一个普通人类身上，也只是一段人生的开始，但林易却打算在如此青春的年华感悟时间的力量，这是一个何其自不量力的决定！ 说到底，还是之前那三柄规则之剑锻造得过于顺利，以至于林易忘记了感悟规则到底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现在想一想，他能锻造出圣光之剑，是因为天堂将圣光权柄送给了自己。 他能锻造出空间之剑，是因为空间于他而言最为熟悉，无论是穿越世界的经历，还是能够随意修改的剑境领域，亦或是能够定格时空的猛龙断空斩，都给他提供了数之不清的空间感悟机会。 可即便有如此强大的助力，林易依旧在那片虚空维度中耗费了两年的光景，才将空间规则彻底锻造成规则之剑。 至于最后的天空之剑，林易现在想来，或许是冥冥中对他的一次警醒。 因为天空权柄是他从阿瑞斯那里抢到的，而非是像圣光权柄一样由天堂毫无保留地赠送给自己，在这种非自愿且零基础的情况下，林易即便锻造出了天空之剑，也依然无法百分之百地掌握。 直到数年之后，林易才补足了天空权柄的基础，真正将天空之剑纳入掌中。 这些经历都说明了一个简单的道理：没有牢固基础的领悟，就像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一样，虽然常常采摘汲引，但依然会干涸萎枯。 想通了这一点，林易好似在炎炎夏日中喝了一大杯冰镇可乐般，从脑袋到身体，从剑心到灵魂都是无比的畅快和通透。 在感谢了老神父的帮助后，林易便打算转身离去。 但就在这时，老神父忽然开口叫住了林易。 “等一下！” 林易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身，只见老神父打开了书桌下方的储物柜，从中拿出了一个通体棕色的皮革手提箱放在桌子上。 林易疑惑地望向老神父，老神父呵呵一笑，用手按着手提箱向前一推。 “差点忘了，这是祂委托我交给你的东西。” 林易面露了然，当即走上前握住了那个棕色皮革手提箱的把手，但就在他想要将箱子提起来的时候，一股浩大的神念忽然从手提箱中流向林易的脑海。 “小子，这是我提前在箱子中留下的信息，能够看到这条信息，说明你已经见过我的人类之躯了，怎么样，他应该有解答你的疑惑吧？” “好吧，我知道你不能回答，不过就算没能完全解答也没关系，我相信你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所以我打算提供给你一个赚外快的机会……” “前几天，我在真灵之河垂钓的时候，意外地捕获了一个自然生成的世界坐标，那个世界中有一些令我非常感兴趣的造物，果然自然生成的世界就是比人为的更具创造力，我打算委托你去帮我捉几只回来研究研究。” “这个手提箱就是用于储存这些造物的容器，里面有一片面积等同于澳洲一半大小的空间，我还顺便捏了一颗小型太阳，放进去了一些植物和动物，给他们创造了一片绝对适宜生存的环境，因此你不用担心他们的生存问题。” “对了，那个世界的科技并不算发达，也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你的超凡力量，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就是这么一段小小的旅程，却能获得等同于一颗残缺的灿烂宇宙灵魂的酬劳……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很划算啊？” 上帝极具蛊惑性的声音在林易的脑海中回荡。 祂的语气虽然是疑问句，但在话语的结尾处，却以空间规则的形式附上了那个奇特世界的坐标，显然是笃定林易一定会接受这个委托。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林易这次离开dc世界，就是打算前往觉醒任务提供的另一个世界，为此，他已经将dc世界对比剑境领域的时间流速调节到了无限小。 顺便一提，林易现在的穿越方式还是以剑境领域为中转站进行的，这样的话他才能以剑境领域为媒介，调节各个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 当然，拥有了空间之剑的林易，已经可以不经过剑境领域自由穿梭，但这样的话，由于缺少了中转站的因素，各个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便会显得混乱不堪，以林易目前对时间规则的理解，还无法从这团乱麻中抽丝剥茧。 因此，在锻造出时间之剑前，林易必须要通过剑境领域进行穿越。 言归正传，虽然林易在收到这道神念之后便已经做出了决定，但看到大佬给自己传递信息的方式，林易还是忍不住心中吐槽。 他实在是想不通，明明整个世界都在这位大佬的掌控之中，却为何偏偏要采用这种方式跟自己对话…… 果然这种恶趣味的人格才是上帝的主人格吧！ 林易心中吐槽一声，提起手中桌上棕色的手提箱，望着笑呵呵的老神父问道：“祂还有什么话要转达给我的吗？” 老神父摇了摇头：“没有了。” 林易点了点头，提着行李箱转身走向书房大门，同时口中平静地说道：“那就麻烦您转告祂，这个任务，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