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章 心灵的湖底
反反复复！ 永无止境！ 这便是由芬忒所掌控的究级术式！ 只要身为首脑女王的她不死，又或者『虫衍不息』没有达到施法时限，那么这批虫群大军就是“无敌”的！ 与此同时，反观欧可这边。 尽管她的神情依旧没有在意外界的一切变化，而身体自始至终也都在有条不紊地持剑急转，持续抵御着虫群大军前仆后继的疯狂合攻..... 但是，虫群的数量终究是太过庞大了，虫群的剑势终究是太过凶残了。 深陷于这片完全忠于女王而根本不要命的怪物进攻狂潮，就算欧可一时之间能够挡得住千军万马，她也依然耐不住武器的消耗。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伴随着虫群的不断冲锋，不断死亡，不断重生，欧可手中的剑刃亦是不断损坏，不断碎裂，不断更换。 这样一来，她猎人黑环当中的武器库存，很快就消耗到了只剩下最后十柄圆日长剑的窘迫地步...... 除此之外，经受了虫群疯狂残暴的百轮剑阵围攻，欧可的猎人制服更是在不经意之间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碎痕裂口。 白皙的皮肤从中袒露而出，随即渗出了鲜红的血色。 与此同时，欧可脸颊上的汗珠亦是越冒越多，整个人的呼吸逐渐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而原本被欧可的剑刃舞步牢牢隔绝于五米开外的浩荡虫群，如今更是通过尸山血海将己方的攻势强行推进到了距离欧可短短三米之近的位置。 如果这个距离再缩短一些，那么虫群就能够彻底淹没欧可的身躯，届时，不会再给她留下半点施力反抗的空间。 所以，如今所有的状况都在向欧可施压，俨然在将她一步步推往人生的死地...... 被虫群护卫环绕的芬忒，悬浮空中，居高临下，安静观赏着陆地的战况。 见到欧可的周围被虫群大军压迫得越来越逼仄，芬忒的五官表情显得极其满意。 （哼哼哼，很好，很好......） （这样下去，顶多再过个两三分钟，这个丫头就要彻底玩完了。） （这场漫长的闹剧总算能够结束了......） 芬忒暗自思考道，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水与泪水，随即展露出了一道激动而疯狂的笑容。 （尽管中间充满了曲折、动荡、悲伤......） （但是，沫沫啊，时隔这么多年，无论是以什么形式，你最终还是不得不回归我的怀抱。） （就算只有这样，那也已经足够了。） （之后，妈妈会带你离开这片战场，远走高飞，然后再找个安全的隐域，安度晚年。） （我想想，等把你截肢以后，以防万一，我再把你整个人和我的肚子缝在一起好了。） （这样下来，我就能够全天全时地照顾你，饲养你，呵护你，也再没有人能够趁我不注意把你给抢走了~） （嘿......嘿嘿嘿......） （这一回，我们将永远地待在一起，相依为命......） （永远......） （永远呀呀呀呀呀——————————————————！） 想到这里，芬忒情不自禁地嘶声狂笑。 伴随着虫群女王的情绪高涨，虫群大军的进攻随之也变得更加凶狠，而欧可深陷虫群之下的身影也变得愈发依稀，愈发模糊...... 然而，欧可的意识还是对外界的一切根本不管不顾。 此时此刻，她的思绪已是全面地沉浸在了心灵湖底的深处，仍然还在全神贯注地感知“空间”这个概念。 在这片宁静、幽暗、深邃的湖中世界，欧可的意识已是化作一团黯淡的光球，正在缓缓地下沉...... 她已经彻底失去视觉、听觉、嗅觉、触觉、温觉等基本感受...... 不过，与此同时，湖底的深处却也逐渐浮现出了一道大门的轮廓，仿佛正在等待欧可这位主人的降临...... 进入无我境界的欧可，没有对此展现丝毫的情感波动，仅是本能性地向着这道大门不断靠拢...... 现实之中，欧可的身体依旧还在负隅抵抗，激烈迎接着虫群大军的残暴扑杀。 哐哐哐哐哐——————！ 唰唰唰唰唰——————！ 敌人的血肉被她的剑刃碎尸万段。 但是，敌人的剑锋也反过来摧毁了她的剑刃，刮伤了她的肉体。 欧可的体力精力与武器储备正在飞快削减。 最终，当这场漫长而激烈的攻坚战，一路进展到了两分三十秒的时刻...... 欧可的武器终于是先她本人一步，被虫群大军给活生生地消磨完毕。 至此，所有的圆日长剑全部支离破碎。 樱发猎人的手中终是再无剑刃可用了。 见到这一幕总算到来，狰狞嗜血的蜈蚣大军旋即发出了胜利者的欢呼。 “吼——————————————————！” 而在这么一阵嘶哑的鸣叫之下，残暴的怪物们直接将同伴们的尸首作为踏板，就这么向着彻底空手的欧可发起了最后一轮围攻！ 虫群要当场剁掉欧可的手脚！ 虫群要一举撕下欧可的头皮！ 虫群要彻底摧残欧可的人生！ 然而...... 与此同时...... 欧可化为光球的意识却也终于真正触摸到了心灵湖底的那扇大门。 这扇大门并没有具体的构造。 归根究底，它不过只是一张由水浪与气泡所汇聚而成的图案。 但是，在欧可完全抵达这里的下一秒，这扇大门的中央却还是立刻涌现出了另外一座世界的景象。 那是一片十分灰暗的世界。 唯有远方存在着一些依稀的星火。 除此之外，整个景象基本就是一片漆黑的真空。 到处都充满了寒冷。 到处都充斥着孤独。 欧可的意识穿过水浪的门扉，小心翼翼地涉足这座诡异的世界。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力量便是赫然涌入欧可的思绪，仿佛像是在洗涤她的心灵一般，令得欧可瞬间恢复了所有感觉。 然后，某道清脆而甜美的嗓音，就这么轻柔地响彻在了欧可的心中。 “我的一生......都在遨游......都在寻找......” “每当在远空见到那些光芒，我就会满怀期待地前去追溯。” “然而，最终呈现在我眼前的任何事物，星球也好，生命也好，始终不能动弹，始终无法互动。” “只因为我和宇宙万物都活在不同的速度之中......” “所以，一场孤寂而空旷的旅行，便是我与生俱来的全部......” “寂寞虚无......” “毫无意义......” “但是......你和我不同。” “只因为，你足够‘迟缓’，所以能够享受这一切。” “这真的很棒。” “我很羡慕，也很欣慰，因为你活出了我曾经幻想的模样。” “但是，万物都是相对的。” “而你现在却反过来需要变得更快，不对吗？” “那样的话，就暂时变回来吧。” “你不用害怕这是孤注一掷的奇迹。” “尽管放手去做。” “毕竟，对于神明来说，一切都是必然。” 标记。 当然，除去『灵界』异常沉重的份量以外，卡黛茜曾经还向第五集团的同僚们提过它那道诡异莫测的学习门槛。 “自古以来，猎团能够觉醒『灵界』之人寥寥无几，而猎团至今也都无法明确关于『灵界』的具体觉醒条件。” “所以对于『灵界』这个能力该如何开发这个问题......我本人也只能这么和你们形容......” “倘若一个人有资格觉醒『灵界』的话，那么水到渠成之时，所有关于『灵界』的信息自然会主动涌入这个人的脑海。” 综上可知，习得『灵界』这件行为本身，就是一件条件不明，过程不明，成功概率微乎其微，成功例子万中无一的超罕见情况。 结果，如今的欧可，却是将其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甚至是将它打算现场激活，学以致用，然后直接与芬忒经过千锤百炼的技术进行正面交锋。 倘若芬忒现在能够感知欧可内心的真正想法，那么她绝对会认为欧可已经被现状逼得失去了理智，只能够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这种毫无依据，虚无缥缈的异想天开之上...... 但是，单就欧可本人而言，她却是极其认真的。 一方面，与生俱来的天赋，以及这么多年所积累下来的战果，令得欧可哪怕没有依据也仍然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她坚信，如果就连芬忒都能够觉醒『灵界』的话，那么自己自然也同样少不了那个资格。 另外一方面，欧可认为，自己眼下所身处的境地，正是最适合迎接“水到渠成”的时刻。 毕竟，没有什么要比这种“毁灭近在咫尺”的感觉，更适合用来充当突破自我的“催化剂”了！ 就如同过去所跨越的种种绝境给予了自己强大的锤炼与洗涤一样...... 事到如今...... 欧可正是决意要在绝望的边缘让自己的灵魂翩翩起舞！ 倘若失败，那就坦然接受命运！ 倘若成功，那就欣然迈向进化！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除此之外，支撑欧可信念的，除去信心与觉悟以外，更有第三样事物。 那便是她的直觉！ 那股向来精准无比的直觉...... 如今正在欧可的脑海对她大声鼓舞着： “我能够做到！” 至此，表面看似被逼入绝境的欧可，内心的斗志却是燃烧到了璀璨的地步！ 紧接着，出自于芬忒『虫衍不息』之手的千军万马，宛如一股又一股狰狞而咆哮的海啸，无数獠牙在其中摩擦，无数剑光在其中缠绵，然后就这么沿着四面八方，朝着地表中央的欧可全方位倾覆而来！ 面对如此惊骇堪比末日一般的恐怖场面，只见欧可神色平静地踮脚跃起，悬浮于低空，展现出了『纤发剑体』的守备姿态，同时更是将自己的思维速度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境界！ （『灵界』的核心本质，乃是一片能够展现施法者能力究级形态的，“空间”。） （而我现在应该做的，正是去想象、摸索、构造这么一片独属于自己的“领地”。） （所以，现在，抛去一切的杂念吧。） （索性将现实的所有问题全部交给身体的肌肉记忆。） （自己只需要将自身的心灵沉淀到极致，然后全力创造出一片崭新的“世界”即可！） 心念至此，欧可的瞳孔瞬间发散，火红色的双眸似是在注视着浩荡的虫群，又似是在感触着抽象的虚无！ 只不过，芬忒并没有注意欧可的异样，还是如同先前那般，五官狰狞，眼神发狠，誓要通过虫群大军的最后一轮围剿来将欧可彻底打入绝望的牢笼！ 于是，眨眼过去，气势奔腾的虫群大军终究是彻底淹没了距离欧可五米开外的所有空间！ 下个刹那，与『虫巢剑雨』融为一体的无数蜈蚣士兵，随即便是以手中之剑，沿着欧可的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位，就这么对准欧可的周身直接掀起了一场狂暴绝伦的暴雨狂岚！ 与此同时，欧可双目无神，身体却是开始起步回转，就这么在虫群之间跳起了一首死亡圆舞曲。 伴随着她肢体的疾速甩动，缠绕着樱发的剑刃当场迸射出了无数绚丽的虹光，瞬间拦下了所有袭来的狰狞剑锋，随即向着剑柄之外的持剑蜈蚣士兵们反向照射而去。 哐哐哐哐哐——————！ 唰唰唰唰唰——————！ 剑刃碰撞声与骨肉撕裂声，瞬间混杂在一起响彻天地。 经过了欧可这一番行云流水，反守为攻的剑刃舞步，困着欧可最内围的上百头持剑蜈蚣士兵瞬间连身带剑被切成了无数肉沫。 然而，在这个短暂瞬息之间所发生的一系列剑锋碰撞，却也让欧可身上的圆日剑刃染上了无数碎痕，紧接着就如同玻璃一般破碎当场。 噼里啪啦！ 不过，面对这番情况，樱发猎人的面部依旧毫无反应，仅是下意识挥手又从猎人黑环内部召唤出了崭新的七把圆日长剑，然后就这么继续正面抵挡着蜈蚣大军前仆后继的残暴攻势...... 这一刻，欧可已是真正做到，将外界的一切纷扰全权交给自己的身体处理了。 至于她的内心，不光进入了心如止水的静谧境界，反倒还直接钻进水面之下，开始尝试一步步去探索这片心灵的湖底。 （感知“空间”吧。） （想象“空间”吧。） （创造“空间”吧。） 怀抱着这些坚定而平静的意念，欧可不断凝练着自己浸入水中的意识，令得它的重量越来越大，质地越来越纯，由此得以向着湖水的深处不断坠落...... 同一时间，现实之中，欧可的肉体已是成功挡下了来自于虫群大军的近百轮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