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毁灭与新生
听到柳神的声音，骨戒中冰老的倏然间安静下来，沉默而死寂。 石毅并没有在意，毕竟冰老平日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石毅赶路的时候匆匆忙忙，到了地方反而并不显得急迫了。 他走到柳神的身旁，宛若他离开的的那日一般，倚靠在柳神身旁，望着昏黄的落日和柳神随风摆动的嫩芽，心中涌现出一种极淡极淡的安心和欢喜。 “一路历练如何？”柳神祥和的声音响起，朝着石毅问道。 “一路历练，遇到了诸多的事......”石毅也不顾忌，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倚靠在柳神的身上，谈起了一路的见闻，对其十分依赖。 柳神淡淡的听着，嫩绿的枝丫伴着昏黄的天色，在微风下轻轻摆动。 石毅讲遇到的部落人的凶狠，说五毒蜈蚣的剧毒，也谈及沙蚁和沙蝎的诡异...... 天色渐渐昏沉，但今天似乎是石村的什么大日子，众多的村民聚集在一起，部分老人围着篝火颂着一些古老的祭词，一些孩子则围着篝火打闹，显得十分热闹。 石昊则是坐在石村的一个角落，藏着一个奶罐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着，不时的偷吃...... 但石毅没有片刻的动容，只是带着与一般孩子不同的沉稳和极难得见的童稚和孤独朝着柳神诉说大荒的历练。 “......在星月皇朝，我遇到一根传闻绝种的夺运藤，但那根夺运藤竟能伪装成星月藤的模样，让我没有察觉...十分强大诡异。” 石毅提及夺运藤，也不禁深思起来：当时霎那间是他有些失了分寸，后来细细想起这和骨书中记载的夺运藤还似有些不同。 “...不过那根夺运藤与记载中的似乎不太一样，能发出点点的星光，这点如月星藤一般，并且它的花瓣中还能吐出黑色的藤曼......” 说到这儿，石毅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古籍中并没有提到夺运藤有这种能力。 而且他十分在意一件事。就是当时星月藤在他的身上撒播下的一些光点，在他未曾留意的时候消失了，是不是一种隐患也未可知。 此刻，天色已经彻底暗了，石村的篝火熄灭，石村恢复了安宁。在柳神的庇护下，石村显得极为安详和平静。 石毅扬着脸微微看着柳神，一双眼睛满带希冀，希望柳神为其解惑。 “那些光点最终消失了？”柳神语气依旧的淡然祥和。 石毅的重瞳发亮，微微点头。 “大荒之中，本就残酷，且天道无情，大道至公，生灵万物挣扎求生，只为寻觅其一线生机，保种族不绝。”柳神的声音悠长而淡然，却好似道出了大道的真意。 石毅低敛着眸子，若有所悟。 一路上他所见诸多生灵，只是看到了它们的阴狠和强大；但于柳神而言，它们尽皆是在天道下挣扎的蝼蚁；是为了生存和延续，踩着数不尽的生灵艰难求生的弱者罢了。 “你所说，古籍记载夺运藤一脉当年有绝种之危，但此事对夺运藤又何尝不是新生的机缘呢？”柳神指点。 石毅轻轻点头，思索起来，确是如此，夺运藤的伪装和强大的攻击追踪是其在安逸情况下绝对不会拥有的！ “鼎盛的王朝衰败是因，夺运藤绝种之危是果；而以此事为因，今夺运藤的强大则是果；而夺运藤觊觎你的气运，以自身气运为饵，此为因...” “夺运藤已然被除，那气运是加注我身了吗？”石毅也是微微看向柳神，重瞳带着几分隐隐的符光。 “确是如此。”柳神并没有介意石毅的无礼，淡然的声音响起，却隐隐带着一丝的笑意。 石毅暂时没有问父亲的消息，毕竟，他已经到达了柳神身旁，尚且还有半个多月，倒不急于一时。 此时的天色已经比较深了，这是石村新搬得地方，远离无尽大山，没有凶兽的咆哮，只有一些瑞兽在暗夜里散发淡淡的光辉，不时飞快地穿过草原...... 石毅没有再说话，只是倚坐在柳神身旁，透过柳神泛着莹莹绿光的柳条，望着漫天的星辰。 没人知道他极喜欢星辰，尤其是在大荒夜晚晴朗的夜晚，星辰悬挂，银月冰冷......像极了大荒的神秘和残酷。 而每当他看到大荒的夜空，都会得知自己在这大荒的神秘和浩瀚之中，是何等弱小，让自己不因有超越前人的境界而有丝毫的懈怠。 柳神的气息安稳而淡然，让石毅感到十分的安心，仿佛父亲回到了身边...石毅感到累极了，静静地睡去了。 过了些许时间，一声微微颤抖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 “祭灵...”骨戒自石毅的食指脱落，化作一层巴掌大的斑驳塔身，冰老的声音从中传出。 “封冰。”柳神的声音缥缈而久远，仿佛横穿了时空，唤出了被尘封的名字。 “真的是您...”冰老的声音竟带着些颤音和无措。 柳神一条嫩绿的柳枝缓缓摇曳，轻抚了一下小塔。 塔身一阵细小的符文流动，上方一些明显的痕迹被消除，散发的气势更强了。 没过多长时间，冰老的魂体从塔身之中化身出来，平常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激动和敬畏。 “你们选择了他吗？”柳神的声音淡然响起，带着一种极深的复杂。 冰老平复了情绪波动，望了一眼倚在柳神身上静静睡着的石毅，对着柳神点头。 “你们让他去背负那个时代的因果吗？”柳神的声音再次响起。 冰老沉默了，没有辩驳，透明的身形和一头白发在星光下显得有些沧寂和孤独。 “白枫...陨落了。”冰老的声音低沉至极， “那个时代...泯灭了。”冰老的声音又带了些不甘和悲痛。 柳神不言，嫩绿的枝丫依旧在夜风中轻摆，只是柳条微微闪烁了几下，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冰老话落，不由地又看向了沉睡的石毅：无论自己有多少的理由，终究是有些对不起这个早智的孩子...... 冰老思及此，也是对着柳神许诺。 “石毅会成为白枫的继承者。”话音落，冰老朝柳神行礼，融入宝塔，重新化作一枚骨戒，戴在了石毅的食指之上。 夜风依旧在吹拂，石村一如既往地安静，似是什么都没变，又似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