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魔障
君凌霄并没有逗留太久。 今晚与其是过来请教,不如说他是来跟姬凰羽报备一声他打了君凌帆的事情。 动了别人的儿子,自然要跟父亲打声招呼,以及把事情前因后果托盘而出。 至于姬凰羽猜到了却不愿意说的原因,凌霄纵使无法那么准确地猜透,却也清楚大抵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否则不至于让凌帆宁死也闭紧了嘴巴,而姬凰羽这么快就猜到却也选择闭嘴不言——难道当真是自己迟钝? “今晚的事情还请姬叔保密。”凌霄站起身,语气平淡,“母上大人那里万不可露了底,这两日先让凌帆在我宫里养伤,过几天母上若问起,就说凌帆是被人下了毒,我不愿意惊动他人,所以才没有大肆声张。” 姬凰羽沉默片刻,轻叹:“难得你想的这么周到。” 此事让姬凰羽知道和让女皇知道,完全是两个性质,凌霄还是能分得清其中严重性的,并道:“姬叔还是平常心就行,别在母上面前露了异样。” 姬凰羽淡道:“凌帆知道你今晚过来吗?” “不知道。”君凌霄摇头,“我来时,他还在昏迷中。” 那打得确实不轻。 姬凰羽沉默片刻,“既然他不知道,就别让他知道了。我暂时不过去看他,等他伤势痊愈之后我再跟他谈谈。” 君凌霄点头。 今晚注定无法入睡。 姬凰羽送君凌霄出去,沉默地注视着浓黑夜色。 夜色中那缓缓离去的男子身段颀长瘦削,气度尊贵而雍容,纵使淡漠寡言,然而往往就是这种冷峻而沉着平和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臣服。 像是有他在的地方,万物都该匍匐在其脚下。 姬凰羽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愤怒吗? 似乎并没有。 虽然他应该愤怒,愤怒于凌帆生了魔障似的心思,愤怒到该把这个儿子一掌拍死都犹不解恨,可他心里更清楚,有些事情若是人为所能控制,大概就没有那些所谓的身不由己了。 就如当年的他。 在所谓的天命面前还曾尝试着挣扎,可一旦遇上感情,不依然是放弃了所有的骄傲和尊荣? 姬凰羽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 他觉得自己也许有些老了,很多事情没办法再如年轻时那般不当回事。 三十年宫廷生涯到底是在骨子里印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磨去了他曾经的骄傲跋扈,肆意飞扬。 姬凰羽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凌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回了内殿。 心里忍不住想,好在凌帆还知道分寸,懂得及时醒悟,也知道有些话是死也不能说出口的。 否则…… 只怕这宫廷才真的要变了天。 有玄隐殿的存在,太子深夜去往玉衡宫的事情能瞒住其他人,却瞒不住九娆和楚天舒,这一点君凌霄心里比谁都明白。 所以当天亮时分九娆下朝之后直接宣太子去勤政殿时,君凌霄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凌帆在太子宫里中了毒,儿臣不想惊动母上,所以只暗中派人去查了凶手。”君凌霄语气平稳,连谎话都说得面不改色,“凌帆眼下已无大碍,儿臣昨晚去玉衡宫就是为了跟姬叔禀报此事。” 三言两语,既解释了深夜去玉衡宫的原因,也告知了凌帆眼下没有危险,让九娆不必担心,言语间同时透露出东宫一事他自行解决,不希望其他人插手的意愿——包括玄隐殿在内。 九娆听完之后,只是微微皱眉:“凌帆中了什么毒?” 堂堂东宫太子地盘上,居然有人敢对二皇子下毒? 这个说法她怎么不太相信呢。 君凌霄语气沉着,“就只是寻常的毒,昨夜凤离去看过,已经给他服了解药,凌帆暂时还在昏迷中,但已没有性命危险。” 九娆闻言,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楚天舒:“你觉得呢?” 楚天舒没什么表情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眼底看不出情绪,父子俩如出一辙的高深莫测。 “算了。”九娆倚在椅子上,“凌帆没什么危险就好,你做事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倒是即位一事,你有什么想法?” 君凌霄道:“母上看起来还年轻——” “啧。”九娆抬眸,“看不出来你也会拍马屁了。” 君凌霄静默片刻,缓缓道:“儿臣只是在陈述事实。” “年不年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了这么多年皇帝,早已经烦了。”九娆道,“早点退位,我也能早点出去游山玩水,谁有兴趣整日泡在一堆政务里头?” 君凌霄没说话。 这样的话,大概也只有九娆可以能说得如此任性而坦然。 “太子妃暂时就不选了,先筹备登基大典。”九娆自顾自下了决定,“即位之后,你直接选秀充盈后宫。反正朕是禅位,不是驾崩,登基选秀都没什么可忌讳的,让钦天监选个良辰吉日就行。” 君凌霄微微蹙眉:“母上看起来很着急。” “当然着急。”九娆看了他一眼,“你早日登基,我就早日脱离苦海。况且你妹妹只是回来小住几个月,最好能赶在她回去东澜之前把事情都办妥,难不成还要让她以后为了你的登基大典再特意跑回来一趟?” 君凌霄:“……” “再说朕既然已经决定要退位,那早几个月晚几个月又有什么区别?”九娆语气闲适得跟讨论天气似的,“大典自有礼部筹备,你只需配合就行,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有楚天舒,墨华,姬凰羽,鸾飞在,这么多人帮忙筹备,君凌霄的确不需要操心太多。 至于说太子妃暴毙一事在世家中产生的影响,这一点九娆心情虽有些阴郁,却也并没有真的太过放在心上。 诅咒之说她是不相信的,而且此事是谁从中压了线索下去,她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过适当地装傻罢了。 “以后选妃当心点,别再出什么意外。”九娆皱眉,“以前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朕不想再追究。林家、于家和陈家,你以后记着多补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