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赏罚分明
六月初,苍寒聿和南姒的马车抵达山脚下。 朝云山不比其他山脉,除了地势险峻之外,还遍布机关阵法,世人想要凭一己之力走上去,难如登天。 可偏生南姒在东澜那一世有个舅舅是九阁阁主,九阁之巅同样坐落于崇山峻岭之上,她幼时就随着几位爹爹经常去九阁山脉,长大之后还曾在山上住了好长一段日子,对于寻常布在山间的阵法机关精通得很。 两人一路沿着崎岖山路往上走去,走到陡峭危险之处,苍寒聿便直接把南姒打横抱起,其实更多是怕她累着。 扶微和玄翎二人一个负责前面探路,一个负责殿后。 此番来朝云山,苍寒聿随身携带的都是暗阁高手,除了扶微和玄翎贴身跟随之外,其他人大多暗中隐藏,宫中禁卫一个没带。 包括苍寒聿和南姒在内,无一不是高手。 武功修为高,赶路快,办事效率自然也更高,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所以一应排场全部取消。 山脉地势广袤,灌木丛郁郁葱葱,山中藤蔓缠绕着树木,鸟虫的鸣叫声清晰可闻。 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半山腰,这还是一边走一边用轻功赶路的结果。要是仅靠两条腿走路,就算没有机关阵法,以及密林中时常会出没的走兽等庞然大物,大概走上一整天也到达不了祭司殿所在的位置。 到了半山腰就比较好办了。 山阶下,从暗处现身的白衣少们清一色长剑在手,个个表情冷漠戒备,牢牢封住了他们的去路。 “麻烦上去通禀一声,天朝皇帝陛下求见东华大祭司。”南姒的嗓音疏懒淡漠,带着几份漫不经心的意味,“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候。” 天朝皇帝陛下? 拦路的少年武者面面相觑,随即有两个人转身飞掠而上,施展上乘轻功往祭司殿方向掠去。 南姒找个平坦的大石坐了下来,并平静地开口:“扶微,玄翎。” 今日没穿劲衣,而是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的两个人走了过来,身躯瘦削颀长,即便已经收敛了锋芒,归于沉默无声,却依然让人无法忽略他们身上流露出来的凛冽气息。 “坐下休息片刻。”南姒淡淡吩咐,“之前皇上任性,害得你们遭了罚,我一直没机会跟你们说声抱歉——“ 话音未落,眼前两人已经跪下,额头贴着嶙峋的地面:“属下不敢。” 南姒沉默下来,偏头看向苍寒聿。 年轻而任性的帝王面上划过一丝心虚,却只是揽着她的腰,一语不发。 “起来。”南姒嗓音平和了些,“你们的职责是听从主子之命。主子任性,你们只能跟着倒霉,所以皇帝陛下遇刺一事不是你们失责,责任不该你们来担。“ 影卫的职责本就是听命和保护主子,当然,服从命令排在第一位,所以苍寒聿的任性举动虽带给了扶微和玄翎灾殃,但原本惩罚的确不该由这二人来领。 飞来横祸,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扶微和玄翎低头:“属下不敢。” “暂且先记下,以后补偿给你们。”南姒淡道。 扶微和玄翎都没说话。 沉默寡言的影卫早已习惯了面对严苛的规矩,以及随时降临在身上的错与罚,不管起因是什么,也不管是谁任性,没有保护好主人,就是他们的失误。 主人受了伤,不管这伤势是来自于刺客,还是其他原因,都是因为影卫失职造成,他们理该承担所有应该承担的责任,承受着他们该领的责罚。 这是在暗阁受训十年以来,用鲜血和疼痛印在骨子里的规矩。 主子任性,亦是他们的错。 扶微和玄翎从没有生出过替自己辩驳或者推卸责任的想法。 可南姒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该是你的责任就是你的责任,不该是你的责任,就算一时动怒而给了责惩,事后该说清楚的也要说清楚。 空气中传来破风声。 去祭司殿通禀的两个少年施展轻功返回,没什么情绪地说道:“主人让你们随我上山。” 于是苍寒聿和南姒站起身,跟着两个少年甚者山阶往上走去。 扶微和玄翎沉默地跟在身后,身姿峭拔劲瘦,却安静的如影子一般,敛了周身所有气息。 东流身着一袭蓝色冰丝长袍,戴着浅蓝面纱,站在山阶尽头,山风拂过,冰蓝色泽随风扬起一角,远远看去就像在山中修炼的小仙。 看到南姒的那一瞬间,东流眼底浮现一道亮光,却在看到她身边那个人时,亮光消失,表情很快恢复了一片平静如水。 “师尊在倚澜殿休息。”东流淡淡一笑,“你们怎么突然来朝云山了?” 南姒目光落在他脸上,语气清淡:“来看看你。” “看我?”东流诧异,“不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来的?” 南姒蹙眉。 “为了孩子而来?”苍寒聿心头一紧,“这个孩子有什么不对?” 东流打量着他们的表情,眉梢微挑,忍不住笑了笑:“原来真是为了看我来的,我是不是该感动得痛哭流涕?” 南姒语气淡淡:“痛哭流涕就不必了,告诉我,这个孩子怎么回事?” 东流沉默片刻,语气微深:“师尊说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苍寒聿皱眉。 南姒微默,随即嗤笑:“他不是整日把天命挂在嘴上?这个孩子既然来了,自然就是上天的安排,怎么就不是时候了?” 东流也不知道他师尊心里都在想什么。 昨天因为抗命又给自己赚来了一顿狠罚,东流身上疼得厉害,却越发觉得东华这个人心里有问题,他觉得回来朝云山这个决定根本就是错误的。 纵然心里还有一点惦念不舍,心底深处也不乏对那人的崇敬依恋,可那人阴晴不定的脾气和狠辣残酷的手段,早晚会消磨掉东流对他所有的感情。 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极限的,况且东流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没脾气的木偶,可以任人捏圆搓扁而一味地逆来顺受。 等到真的忍无可忍时候,他一定会找个机会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见这个人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