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奴隶(中)

    不能说一般贵族没有想要增加田地的想法。

    但在落后的条件下，就算有开拓，也是今年三亩，明年五亩那样慢慢磨蹭，速度难以快起来。

    哪个贵族都不愿意额外花钱给农民配更好的农具，以至于有些农民得用手翻地。

    比起开拓荒地，倒不如直接去偷、去抢别人家的熟地比较快，这也使得许多贵族对这一问题的热情大减。

    再加上公国建国到如今为止也不到千年，自然还有一些可以耕种的土地没有被利用。

    至少洛明就大约测定出，自己手头的荒地中，有足足一千八百多亩是值得开拓的。

    在洛明带回的铁制农具、四头耕牛、近百奴隶的共同作用下，开拓的速度比起一般的骑士来说要超出了几十倍。

    除非是武者，否则十双肉掌，也抵不上一个铁犁，这就是真理。

    而洛明还告诉了奴隶们一件事，这片新开拓的荒地以后是让他们来种，产出粮食最多的十个奴隶将会变为有权利拥有一点私产的农奴，这就由不得他们不认真了。

    在正式进入春耕期之前，这些奴隶一口气开拓出六七百亩地也不是不可能。虽然新开垦的土地产量低一些，但也抵得上三百亩熟地的产出。

    当然，这点新开垦的耕地的价值一时还抵不上洛明为这批奴隶所花掉的五百多金币，但六七年也就能回本了。

    而洛明本来也不打算单纯靠种粮食来还债，在他的眼中，耕地也好，粮食也好，比起商品来说更像是一种战略储备。

    谁知道哪年会有灾荒，谁知道哪年会发生战乱……甚至是大灾。在那种时候，陈年的发霉粮食都比不能吃的金银更加珍贵。

    如果他要搞工业、商业，或者是训练更多职业士兵的话，养这么一群不种地的人，也必须手握更多耕地，囤积更多粮食。

    看着足足百人在自己手下的指挥下劳动，洛明也忍不住产生了一股成就感。

    不过，要做的事他都直接告诉管事了，只是开垦荒地、安排伙食之类的问题，管事自己就完全可以解决，他现在也没什么好插手的地方，只能袖手旁观。

    这会儿，他准备去找格兰蒂，原本也没有别的念头，只是准备闲聊几句，再练练剑罢了。

    不过当他刚扭过头的时候，就发现格兰蒂抱着剑就站在他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

    之前居然没有察觉，就算他对格兰蒂很放心，不会刻意防备，但毫无察觉也是有点迟钝了。

    或许是掌握权柄，驱使许多人服从命令大搞建设的这种事，本来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魅力吧。

    洛明在心里反省了一下，然后刚想微笑着和格兰蒂打个招呼，却从表情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

    “格兰蒂，别站在这里，咱们去那边坐下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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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格兰蒂对这些奴隶有些同情么？这也难怪，毕竟是个善良正直的女孩。

    洛明想了想，就决定讲一个故事。

    “我以前在书上读到过一个故事……

    古代的某个王国，有个国王的宠臣被新任国王解雇回家，在路上对王国的守护神大发牢骚，甚至一不留意说了污言秽语。

    夜里，他就梦见自己被神使捉去，王国的守护神大怒之下要惩治他。他自然是一边求饶一边辩解个不停。

    看他口才还不错，神便想戏弄他一下。

    于是神使找来了几斤重的羊皮纸，都书写着他所做过的恶行，包括收受贿赂，欺男霸女，克扣军饷，为一己私欲怂恿国王发动过一场战争，甚至还参与过宫廷阴谋……

    神拿来一把绝对公正的天平，罪证被放在天平的一端，而另一端上只有几张纸片，记载着他一生的善行。神要借这个形式让他知道被惩罚是罪有应得，铁证如山。

    这大臣心想，这辈子自己做过的最大善行也就是给路边的乞丐丢了半块面包，这么一对比，肯定要被神施以最严厉的处罚。”

    格兰蒂认真听着这故事，不过脸上还是有些迷糊的样子。

    这也难怪，毕竟剧情的真正反转还在后边，之前的故事是完全没有征兆的，无非是一个神明被凡人咒骂，于是找个理由让他死的公平公正，说白了就是打击报复的故事而已。

    “然而，十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装着寥寥无几的善行的那个托盘直接一沉到底，而另一边那几斤重的羊皮纸却被高高抬起，飞散得满天都是。

    无论是神明还是大臣都惊呆了，大臣自然不敢质疑神的智慧和力量，但他也十分好奇。

    神明当即把那几片记载善行的纸片拿来一一观看，最后发出一声冷哼，将一张纸条塞到了大臣的手中。

    原来，纸条上记载着大臣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为了与某个政敌作对，而不分青红皂白地反对那个政敌提出的政策，甚至还对对方栽赃陷害。

    而其中一条被他阻止，最终没能施行的政策，就是加收盐税。”

    “啊！”格兰蒂惊呼一声，她在民间呆了这么一段时间，自然知道下层疾苦。

    完全无法拥有任何私人财产的奴隶自然不说，哪怕是自由民，也有七八成的一年都攒不下多少余钱，每年买盐本来就是很大的支出了。

    国王加税，那么税吏一定会找这个借口多收几倍的钱，盐商肯定也会把这笔损失转嫁给消费者——许多人就会因为吃不起盐而病弱而死，或者出卖家产，或者起来造反。这件事便涉及到了至少数十万人的性命。

    如果没有一支可信的税务部队保证这个政策不被执行得走样，贸然加税就有很大的几率演变成一场灾难。

    实事求是地说，很难判断神是否会同情下层劳动人民，虽说他们也是信徒，但与那些花大价钱培养，受过各种高级教育的教会人员比起来，普通的凡人就算死了许多，过不了十几年又能像韭菜一样长出一片。

    对神来说，十几年并不特别长。

    但作为王国的守护神，阻止了一次可能引发动乱的事，在它眼里毫无疑问是巨大的功绩。

    不过这事就没有必要对格兰蒂说得很详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