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二章 最后一眼
“这孩子！” 王婆子以为佟双喜是受不得那药的苦性，不由得歉意地笑着与老大夫说道。 老大夫却是并不在意，而是笑着继续道：“我看姑娘这身子强健有力，是个好生养的，不吃那药也无妨，无妨！” 说完这话，裴术和佟双双就送了老大夫出门去了，一路上裴术一直在问这老大夫关于女子生孩子的凶险，听得一旁的佟双双满身冷汗。 裴术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老大夫离去的背影，裴术忽然有些后悔早早地要了这个孩子了，没想到女子生孩子竟是这般的凶险。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等见到佟双喜，裴术与佟双双两人难免都紧张地看向佟双喜。 “怎么了？是不是那大夫说了什么？” 见送完老大夫，裴术与佟双双都是那般的神色，佟双喜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了，别是这大夫“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当着佟双喜的面说什么孩子大人都没事，其实…… 前世的时候，电视里可都是这般演的。 “没事，没事，大夫说孩子和大人都很好，只需好好地养着就是。” 裴术忙回答说道。 见裴术不似撒谎，佟双喜忙看向一旁的自家弟弟。 佟双双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自家姐姐，还是开口道：“就是……就是那大夫说起妇人生孩子……会有……凶险……我心里担心姐姐！” 听了佟双双这话，佟双喜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还好不是什么意外。 “没事，生孩子这事情我心里有数。” 佟双喜装着很有经验的模样说道。 不知道怎么地，本来还满是担心的佟双双听了自家姐姐这话，不由得就真的放心下来。 好似一直都是这样，家里无论是遇着什么样的事情，只要自家姐姐说上一句“没事，有我呢！” 那他的心就真的不会再担心什么。 越是这样，佟双双越是能体会到姐姐对自己的重要。 腊月二十八那日，佟掌万偷偷地过来寻了佟双双，说是佟老汉没几日活头了，就想在临死的时候见上佟双双一面。 佟双双当时就愣住了，从前那个佟家如天一般的佟老汉，竟是就要死了…… 鬼使神差般的，佟双双竟是真的跟着佟掌万去了佟家。 佟家的屋子还似从前那般……不……比从前更破旧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佟双双一进了佟家的院子，就闻见了一股酸腐之味，明明这佟家的院子打扫的也算是利落整洁。 佟老汉与佟王氏早就不住在前面屋子了，佟掌万与小王氏在西屋的偏僻处给两老口子收拾出一间屋子，那屋子靠近牲畜棚子，一进屋那屋子，佟双双忍不住地捂住口鼻。 “这……” 佟双双想说些什么，待一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佟掌万跟在这个比他还要高些的少年，显然有些局促。 佟掌万早不敢把眼前的少年与从前那个瘦弱的孩子放在一起做了比较了，听说佟双双现下已经是个秀才老爷了，佟掌万心里头更是百般滋味。 “你爷病了，你奶年纪也大了，我们就想着找个轻省的地方给他们养病。” 小王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了来，见佟掌万笨嘴拙舌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不由得挤上前面说道。 佟双双不说话，只看着屋里那两个瘦弱不堪的老人满脸的震惊。 这还是从前那个在佟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人吗？ 还有佟王氏，记忆中的她比同年龄的老妇人都要丰满年轻些，哪里像此时这般的瘦骨伶仃。 “小双啊，这人啊一旦年纪大了，那是吃多少也不顶用的，你也不要伤心，左不过我们这些做儿孙的尽了自己的心力就是了，你爷就是想在临死的时候认回你这个孙儿，以前的种种都是他的不对，你爷他知道错了，希望你能原谅他从前的糊涂。” 小王氏见佟双双满脸不忍的模样，不由得心间一转，然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着。 小王氏的话佟双双自是连一个字也不会信的，王婆子与佟王氏也就差了一岁，才两年的功夫，王婆子依旧那般的神采奕奕，怎么到了佟王氏这里，就成了这般模样。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坐在床边给佟老汉喂药的佟王氏这才抬起头来，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自家的孙儿佟双双。 “掌财，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回来接爹娘了吗？” 佟王氏呆呆地看着佟双双，然后诡异地笑着说道。 佟双双被吓得忙后退了一步。 床上的佟老汉像是睡过去了一般，根本一动不动，佟双双转身就想出了这屋子，却是被站在身后的佟掌万和小王氏挡住了去路。 “娘，您老人家糊涂了不是，这不是二哥，这是小双啊！” 一面说着，佟掌万一边把佟双双往佟王氏身边推。 佟王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只见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像，太像了，我还以为是你们二哥过来接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呢！” 一开口，竟满是怨气。 佟掌万与小王氏却是并不在意，而是道：“爹他老人家不是成天念叨着老二家的大孙儿吗，我们这就把人给带过来了，您这还想我们怎么样啊！” 尖酸刻薄到连佟双双都要开始可怜起佟老汉与佟王氏两口子了。 佟王氏却是冷哼一声，吗，慢慢地把身子移了过去，露出了佟老汉那毫无面色的一张脸。 “老头子，小双来了，你看一眼吧！” 佟王氏面无表情地唤了一声后，只见那张青黑的脸轻微地有了些生气，接着佟双双就看见了佟老汉那凸出的眼睛睁了开来。 “是……是小双？” 佟老汉睁着一双发白的双眼四处看着，眼神最终定在了那个面容俊逸的少年的身上。 …… 佟双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那佟家的，他只记得自己慌乱地解下了身上的钱袋子，然后就慌忙地逃离了那个屋子和那个屋子里的人。 钱袋子里是他准备着给袁家以及秦家的几个小辈的过年压岁钱的，算起来也有百余两，佟双双不确定这银钱最终能不能用到佟老汉与佟王氏的身上，但是他不后悔这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