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2 一次次站起来
雷天生全神贯注，集中精力去感知，同时全身肌肉崩紧，亦步亦趋，似进还退，随时作出各种动作。 刺耳的尖鸣声再次连绵不绝。 这次第十一枚弹球击在雷天生的肩头，练习中止。 肩骨碎裂，肩头的皮肉异样地扭曲着，雷天生主动调取刚才的基因能力，将伤处恢复，再次投入练习。 就这样，一次次倒下，一次次站起，受伤，恢复，周而复始。 诗兰在虚拟空间里看着，有些敬佩也有些失望：“他有坚强的意志，这是每个强者必备有品质，但他的能力似乎就到此为止了，再练下去，最多也就能过第四关，第五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过得了，更不要说第六关。” 时间渐渐地流逝。 雷天生已经不知受过多少次伤，但他没有停止练习的意图，当疼痛已经成为常态，就变成麻木，就不再成为停下的理由。 一股疯狂的念头牢牢占据他的思想：“我能行，我可以的，我要过这一关，我必须过去！” 雷天生的眼神惭惭变得空洞。 身子也渐渐失去灵性，不再主动避让，而是应激性地闪躲，但速度却变得更快，而且更加地精确，弹球每每紧挨着他的肌肤飞过，就算有能力避得更多一些，但他绝不再多浪费一分力气，多让出一分空间。 然后受伤突然就不再出现。 当一个标准时过去，弹球突然停止攻击，悦耳的声音响起：“恭喜，你已经通过无序弹跳球第四关。” 雷天生兀自站在那里，神情无喜无悲，目光空洞无物。 虚拟空间里，诗兰也呆住：“这是忘我状态！他竟然进入了忘我状态，这就是古人讲得天人合一，这是直觉的表现，他确实可以主动地应用直觉！” 几乎每个人都有直觉，很多人都会偶尔灵光一现，那是直觉在起作用，但只有极少数的人经过特殊的训练之后才可以自主地运用直觉，这些人无一不是传奇。 当光速限制住人的脚步，当科技发展到极限，再难有进步，当器材本身的材料限制了人类延展的目光时，这些传奇人物创造了更高等级的文明，修士文明。 人类自身的进步比依赖外物更有发展的空间! 直觉便是修士文明的基石，只有拥有自主直觉的人才是真正的修士。 好一会儿，雷天生回过神来，微微一愣，“怎么走神了？这是个什么状况？” 他调出光屏，查阅自己刚才有影像，然后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在如此激烈的练习中居然能够走神，实在有些极品，更奇怪的是，走神的他居然大发神威，在那些令他无数次受伤的弹雨中居然犹如闲庭信步，轻轻松松就过了第四关。 雷天生极力地回忆刚才的情形：“刚才似乎有些麻木，感觉像是在虚拟空间里一样，仿佛一个游戏一般，打着打着就结束了。” “莫非把练习想像成游戏有助于过关？”他脸上现出喜悦的光彩：“不管怎么样，反正已经过关了，接下来，继续冲击第五关。” 然后雷天生摸了摸肚子，抬头大叫道：“诗兰，别偷看了，我知道你在，给我送点饭来。” 他突然一怔：“咦，我怎么知道她在偷看？难道我长了第三只眼不成？” 这时，诗兰闻言大喜：“我不用一直呆在这逃生舱里了。” 其实雷天生哪里是故意更改命令，他早忘了原来对诗兰的吩咐，他当时是一心为诗兰和关盟着想，作的安排也没当成是下的命令。 诗兰兴冲冲捧着餐盒进入练体室。 “主人，你还要过第五关吗？”她问道。 “当然！”雷天生将一盒营养餐直接倒进嘴里，“别再叫我主人，我听了不舒服。” “是，我称你大人吧，我建议大人先进入忘我状态再开始练习。” “忘我状态？我不是走神了？”雷天生看了看空餐盒，挠了挠头，“好，我试试。” 诗兰美目含笑：“大人，你真会开玩笑，那怎么能叫走神呢，那是运用直觉的天人合一状态。” “天人合一？直觉！”雷天生这才真得吃了一惊。 他略一想就明白了，传承的全方位视角的能力或许真是直觉，也或许是传承的力量激发了他固有的直觉，那盘旋的流光碎片更像一个发动机。 雷天生看了看诗兰，这个智能人已经知道了他不少的秘密，不过让她知道他拥有直觉应该不是坏事，便道：“我进入那种状态就能过第五关吗？” 诗兰摇了摇头：“星际联盟有上百个星系，平均每个星系都拥有上百亿的人口，百万年来拥有自主直觉的不在少数，通过第五关的却只有不到百人，而这百人大部分都进行过身体的供能改造，大人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可能达到过关需要的那种速度。” “供能改造？”雷天生眉头大皱。 他对改造人是有所了解的，高等科技不仅可以改变基因，而且可以把原来身体的供能系统进行全面的改造，消化系统、呼吸系统、循环系统等八大系统全部都要改造，体内的大部分脏器都失去作用，全身只留下新的神经控制系统、运动系统和新的供能系统，连控制情绪的内分泌和抵抗疾病的免疾功能都被新的神经控制系统取代。 据说改造后的人力量强大，动作迅疾，可以不用机甲只身在一无所有的冰冷虚空生存，甚至改造人在自己体内装上反重力装置，可以在虚空中飞行。 但改造人比智能人更像是机器，不用进食，不用大小便，不能生育，可以冷静地对待任何事情，绝不会一时冲动。 雷天生可不想做改造人，他只想做有血有肉的人。 “如果必须改造了才能过第五关，我宁可不过！”雷天生大声道：“但我还是要试一下。” “大人，加油！”诗兰鼓励：“不是所有过这第五关的都经过改造，或许大人也能过去。” 雷天生看了看她，越来越觉得她更像人了，将餐盒递给她，道：“你就在这守着，我可能随时出来就餐。” “是，大人。”诗兰明显感到了对她的信任。 雷天生再次来到练习空间，调出操作光屏，点选了第五关。 他回想上一关进入忘我的状态，平心静气，不思，不想，眼神渐渐变得空洞无物，然后他进入了一种熟悉的状态，这是他数次练习魂魄离体时进入的情形，很像，非常像，但并不是，因为他还能看，还能听，还有感觉，熟悉的流光碎片慢慢盘旋，像个背景一样。 雷天生试着动了动手指，还能活动。 这是正常与魂魄离体之间的状态，魂魄已经孤立，但并未离体，似离非离。 这时，雷天生有一种明悟：“原来直觉就是诗兰所说的用灵魂去感觉!” 雷天生此时已经无喜无悲，只是平静地感悟自身，过了一会儿，再无异常，便轻声道：“开始！” 弹球破风的嘶鸣更加的尖利，速度又有增加，前面和侧面两个弹球同时击来。 雷天生向斜前方轻轻一跃便避了开去，但斜前方一枚弹球迎面射来，不仅如此，侧后方同时有一枚弹球向他围剿过来，这时他已经避无可避，惟有等第一枚弹球擦身而过，避向那个方向，但他的动作刚成型，身子刚刚起动，两枚弹球已经同时击中了他。 练习中止。 雷天生倒在地上，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捂着右腿外侧，骨骼并没有断，但筋肉已经严重受伤。 不一会儿，他站起身来，叫道：“开始！” 然后，下一刻他再次倒了下去，这次，他断了两条肋骨，但是，这次，只有一枚弹球击中了他。 站起。 倒下。 循环往复。 第五关的弹球已经智能化，会随着他的动作发射，迎击他的前进方向，并阻止他靠近发射器，而且随着他坚持的时间增长，同时发射的弹球数量也在增长，二枚，三枚，四枚。 时间悄悄推移。 当四枚弹球同时发射的时候，雷天生再无突破，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不管他运用什么战术，使用什么虚招，都无法在四枚弹球的围剿下平安避开。 在一次倒下后，他再次进餐，问诗兰：“过了多久了？” “大人，两天了，你被击中二百七十六次，平均每个标准时七次。”诗兰的神情很复杂，有些敬佩，有些不忍，还有些麻木。 “两天了。”雷天生喃喃地道，又问：“第五关最多几个弹球？” 然后诗兰说出了一个令他绝望的数字：“六个。” 四枚弹球不是极限！ 但雷天生已经到了极限，几乎再也没有提高的可能。 “大人，你还要继续吗？” “继续，为什么不继续！现在又没有什么事做，如果有情况发生，你可以中止练习。” “是，大人。” 练习继续。 又一天过去，雷天生被击中的次数并没有减少，也没有撑过四枚弹球同发。 雷天生想过很多的方法提高速度，但现在已经几乎是人体的极限，就算完美基因也不会更强，只是恢复能力更强一些。 在如此激烈的对抗中，直觉能力已经应用的得心应手，他再没有其他更强的能力。 再次站起来，望着浓雾中隐隐的发射器阴影，雷天生自语：“会不会是徒劳无功？要不要放弃？” 他轻轻摇了摇头：“绝不放弃！哪怕只有一点点进步，也是好的，在强敌面前就会多一分生存的机会。” “永不言弃！”他狠狠地举起手来，握紧拳头。 他仿佛在与天对抗，带着无尽的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