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七百四十四章 最坚定的信念
这样的理由能够说服爱丽儿吗？ 但爱丽儿相信，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说服这边的娜帕了。 这只小白猫的表现再次呈现出中立的态度，也不再去询问那边的伊戈究竟还有没有什么想法。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这种事情本来就有可能，人类自身就是一个不稳定体，想要让所有的事情最后都按照预想中的那样去做本身就是天方夜谭。按照最普通的价值观来判断的话，恐怕最后都会得出双方之间无法合作这个结论吧…… “所以我才会说，你的格局真的低了，实在是太低了。” 面对如今的伊戈,爱丽儿却是再次摊开双手，用一种近乎鄙夷的目光看着这位魔王。仿佛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力量强大到恐怖的恶魔之主，而是一个甚至就连基本的逻辑都不会运用的傻瓜。 很显然，伊戈现在也对爱丽儿如今对自己的鄙夷目光与口吻感到些许的好奇。只不过，他的眼神中并没有丝毫的愤怒，有的只是疑惑。 “我的格局……低？” 爱丽儿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十分的畅快：“没错。如果你想不通的话，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在我看来,你这个所谓的大地守护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如果说之前你还能够依靠你的年岁和力量让我多多少少相信你的理想的话，那么现在我就是彻底不再愿意相信你所说的任何一份对未来的期待话语。” “要说为什么？那就是因为你的脑子里面只有‘是’与‘否’这两个选项,压根就没有中间态？你真的认为这个世界就是非黑即白的吗？你就真的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不愿意当你的朋友，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你的朋友？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些人既不愿意当你的朋友，也没想过当你的敌人呢？凡事都喜欢走极端，你凭什么说你能够构建出一个完美的世界？” 面对爱丽儿的连番追问，伊戈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他靠在沙发上，闭嘴不语，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道：“我只是说你们人类不可能做到。” “我们做得到。因为，我们可以对许许多多的问题进行具体的分析。” 爱丽儿直截了当地否定了伊戈的判断，继续说道—— “你刚才说人类到最后一定会把大量的底层人都扔给你变成恶魔，然后那些上等人就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丰厚的物质。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人类会制定法律，规范制度，提倡道德等等方法，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不，你完全不认为人类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来维持住体系不会崩坏。你从一开始就把人类当成一旦踏出那一步,那么就一定会滑到谷底来看待。” 对于爱丽儿的言辞，伊戈的表情的确是越来越难看，片刻之后,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都是人类的惯性，我不认为我的判断是错的。” 爱丽儿也不服输,现在这时候怎么可以认输？！ “伊戈塔里·特里·艾纳逊，既然你一直以来都对人类充满了怀疑，那么不如让我反过来问问你吧。你觉得你能够制定怎样的制度来保证人类按照你那条路来获得进化？” 】 谈到伊戈所畅想的未来的时候，这名魔王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不少。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说道：“我刚才已经介绍过了，但我不介意说得更加详细一点。我可以将人类的力量统合起来，然后让一部分人采取不同的变化进程。至少，我们可以先改造出能够大批量繁殖的人类母体，如同蜂后那样进行批量繁殖。等到有了大量的人口之后,我会让那些繁殖出来的人口进行特定武器化，到时候，一部分的人类可以变成剑与枪，一部分的人类可以变成盾与甲，还有一部分人类甚至可以变成搭载其他人类的运输体，这样一来，效率就会大大提升……” 伊戈才刚刚说了个开头，起了个兴致，但对面的爱丽儿却是立刻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摇摇头，说道：“不不不，我问的不是这样大而宽泛的内容。而是更加细致的问题。比如说你刚刚说的，首先创造出大量的繁殖母体。那我到要问一下，人类可不是蜜蜂，将人类改造成能够大量繁殖的繁殖类母体，那么这个人类的精神方面是否需要舍弃？为了能够进行更多的生育，腹部是不是要更加肿胀？四肢这个时候是不是会显得比较多余？繁殖出来的子体是不是需要母体的喂养？如果需要的话，那么母体的胸部数量是不是要进行增多？如果不需要母体进行喂养的话，那么是不是需要派遣大量的其他成年体对这些子体进行抚养？你觉得一个成年体抚养几个子体比较合适？子体的抚养是仅仅只需要喂食就够了，还是需要进行情感上的交流？甚至进行一定程度上的互动？这些问题，你想过吗？” 爱丽儿一连串的问题，终于起到了效果。 随着她的问题越来越多，眼前这位魔王的眼神明显从刚开始的疑惑变成了困惑与焦虑。他定定地看着爱丽儿，似乎正在看某个十分奇怪的生物。而对于这些问题，他似乎也并没有一个很好的回答方式。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伊戈的嘴巴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再次开启：“我……不需要考虑这些。因为繁殖出来的子体都会通过魔血变成转化者……” 爱丽儿：“你撒谎。” 那一刻，娜帕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它的目光也是缓缓转向这边的伊戈，默默地看着他。 爱丽儿十分自信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缓缓道：“你的恶魔大军里面，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孩子转化而来的吧？根据这几年我们之间的战争情报上来看，你的恶魔也基本上不会去转化孩子。换句话说，对你来说，人类的孩童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恶魔之血的承载者。” “理由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这样的局限性就已经足够充分了。这也代表你必须要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那些问题，最初的一匹孩子在诞生之后并不能直接变成恶魔，既然如此你要怎么照顾他们？” 伊戈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以前或许不可以,但是今后，我会改造我的魔血,让他们更加适合孩子们……” 爱丽儿：“那你要怎么改造？改造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加了解大地守护者的力量和魔血，你已经拥有它们长达上千年的时间，你打算现在才来想怎么改造魔血吗？好吧，就算我假设你能够改造完成，那你觉得你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三五年的话还算好，那如果你需要五十年，甚至一百年的时间呢？被你控制的人类们就什么都不做，静静地等待你改造完毕吗？在你改造魔血完毕之前它们应该做什么？纯粹只是站在原地等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向着伊戈袭来,这位魔王的目光开始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也越来越不如刚才的那般淡定。 眼看着伊戈现在的眼神已经变了，爱丽儿确信自己的猜测没错，决定立刻加强攻击—— “伊戈，精灵王。你虽然贵为精灵王，但是据我所知，你却一天都没有实际统治过你的精灵部族。但即便是你实际统治了你的精灵部族，在我看来，天性清寡，索求平淡,甚至对历任精灵王都十分尊敬的精灵族们简直就是一批最为顺从的顺民，你们精灵族选择刻意避世，不与人类接触的行为看上去是看不起我们普通人类,但其中‘嫌麻烦’的想法恐怕也占据了多数。” “在这种情况下，精灵族从来都不会给他们的王制造多少麻烦。你这个精灵王打从一开始，到后来成为魔王，随后战败,四处流浪一直到现在重新挑起魔族战争，从头到尾就完全没有进行过任何统治者应该经受的经历吧？” “换句话说，你压根就不知道系统性地统治一个国家，将这个国家内的所有人聚合起来可以达成怎样的效果有过一个清晰明了的认识，你一直都只是以一个精灵……不，以一个自居为神的目光俯瞰着我们人类，理所当然地认为‘管理’这种事情十分轻松，只要自己说一声或是利用精神控制稍稍想一想就可以了。” “是啊，如果人类真的完全被你控制,那你的命令的确可以瞬间传遍整个黄金大陆，没有人会不服从你。可你却并不知道你的某条命令会不会导致一个你完全不想看到的结果。” “就人类而言，统治者肯定希望民众多缴税，多生产粮食。但多缴税需要发达的商业，多生产粮食就需要大量的农业人口。商业贸易增加会自然挤占农业人口导致粮食产量下降，但如果坚定维持粮食产量就必须打压商业让商人赚不了什么钱好让农民回去种田。” “看，所谓的统治，并不是你下达了一个‘正确’的决策。而是在两个都‘正确’的抉择之中，你觉得哪个选择更好，所带来的负面效果你更加能够接受。” “在灾年，让农民尽量多种田是好决策，可以稍稍压制商业，防止商人囤积居奇。” “在丰年，可以让农业人口稍稍释放出来，鼓励商业，达成贸易繁荣，让国家的经济变得更好。” “这两个都是好选择，区别只在于需要随着时间和情况进行侧重。但是问题又来了，统治者要如何判断哪一年是灾年？哪一年是丰年？” “民众颗粒无收当然是灾年，但如果今年只能达到往年七成的收入，而国库中的粮食储备还算稳当的情况下，你就选择稳定农业吗？” “如果这一年的年收成比往年大了一倍那当然是丰年，可如果今年只是比去年大了一两成呢？国库里面的存量只有七七八八，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这个时候应该将政策侧重于商业吗？”“就人类方面来说，统治者就已经需要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中制定不同的政策让下面去执行。那么，作为魔王的你，伊戈，你现在只是把所有的恶魔都当成士兵送上前线与我们交战，即便如此，我们人鱼军也依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抗住你的打击。你现在在军事上的选择是否很多？然后等到你统一整个黄金大陆之后，你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又要怎么解决？你甚至就连母体是不是应该保留手脚，应该怎样保留手脚这种事情都没有思考过,你凭什么觉得你做出的决策就一定是‘正确’的，是‘正义’的？” 眼前，这位魔王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余韵与从容。 他只是那么靠在沙发上，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那只茶杯，思索良久。 不过爱丽儿很确信，这个魔王的脑袋内应该并没有达成多好的计划。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于一个从来都没有正儿八经管理过国家的所谓精灵王，要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好所有的制度安排,即便是精灵那也是痴人说梦。 随着伊戈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娜帕的目光也是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再过了片刻之后,娜帕的身子终于从桌面上缓缓飘起，面对着伊戈—— “你，是否有答案了？” 伊戈：“…………” 娜帕：“如果你没有任何答案，那么我是否可以结束这场辩论了？” 伊戈：“…………” 娜帕：“伊戈塔里·特里·艾纳逊，曾经的精灵王，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身为现任大地守护者，你是否还有信心守护这片大地？” 伊戈：“…………” 面对伊戈的沉默,这只小白猫终于缓缓地摇了摇头。随后，它转过身面对这边的爱丽儿，它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寂寞，但同时也有了一些欣慰与欣喜。紧接着，这只小白猫就开始缓缓地向着爱丽儿这边飘来，就如同曾经的那段时光一样，它将会伴随着她，一人一猫将会再次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我……可没有说我放弃了呀。” 可就在娜帕即将飘到爱丽儿的面前的时候，那边的魔王却是终于发出了他的宣言！ 娜帕转过头，只见伊戈现在已经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的不再是困惑与忧虑，而是……一种无法想象的坚决！ “胡言乱语，用各种奇奇怪怪的说辞搅乱我的心神,说我没有统治的才能……嗯，这些，我都承认。” 伊戈吸了一口气，随后摊开双手,用无比坚定的口吻说道：“但，这也仅仅是短时间。我的寿命远远比你所想象的要来的漫长的多，我甚至可以直面未来的那场战争。我可以侍奉我主直到最后的最后。我有大把的时间来学习如何统治你们人类，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爱丽儿·加西亚，你想要打乱我的信心吗？很可惜，我的信心不曾有丝毫的动摇。娜帕，成为大地守护者的资格并不是要说出自己有合适的路线吧？而是要无比坚定的自信心与愿意承担的责任感吧。” “现如今，我比任何人都拥有这份责任感。所以,我是绝对不会放弃我的职责，也绝对不会让这场战争就这么结束的。” 爱丽儿的心中一惊，甚至恨不得直接扑上去直接掐这个魔王的喉咙！当下，她咬着牙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没有必要维持这场战争！合作，对我们双方都好！” 伊戈摇摇头：“不，我绝对不会与你合作。这场战争终将会以我的胜利而告终。你说得对，我之前对你们人类实在是太过仁慈了，为了能够更好地保护这个世界，我必须收起我的一部分仁慈。为了能够尽快统治整个黄金大陆，我需要人类的鲜血填满河流，需要人类的尸骨堆成高山。同样的——” 说着，伊戈伸手一挥，一面水晶形成的镜子拔地而起用那最光滑的一面呈现在爱丽儿的面前—— “我也会杀光所有胆敢反抗我的人，在这其中就包括你的嫡系部队——人鱼之歌。” 爱丽儿的目光落在了那镜面之上，其中透射出来的画面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现在，就在这座魔王城堡之前，一支冒险者小队正搭载着元素车向着城门方向疾驰。 那围绕在魔王城附近的上千恶魔在看到这支冒险者小队之后并没有上前截杀，而是纷纷向着两边让开，任由元素车冲向吊桥。 也就在元素车的前轮搭上吊桥的那一刻，魔王城前的吊桥突然开始抬起。随着桥身迅速上移，元素车的速度也是变得越来越快，最后猛地冲入那城门之中。 紧接着，吊桥彻底拉起，魔王城的城门也是在元素车入内后的瞬间彻底合拢，完完全全断绝了那支冒险者小队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