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专员与争端
“你还不打算走吗？”锋龙有些无奈地看着病床边坐得像座冰雕的加拉哈德，他走进病房已经有了半个小时，可是他的坐姿一点都没有改变过。锋龙真怀疑面具下面到底是不是一张州长的脸。 “我在思考一些问题。”加拉哈德回答道，看起来他觉得这个思索姿势挺舒服的，不需要改变。 “那你能不能在外面思索啊，然后给我换个金碧眼的妹子进来看护啊？”锋龙用完好的那只手拍打着病床，出声嘶力竭的控诉。 “等下。”加拉哈德一边用圆珠笔在本子上不断画着不同的符号，一边回答锋龙的问题。 跳动的笔锋忽然停止，加拉哈德打了个响指。 监护室的房门被轻轻拉开，娜塔莎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从加拉哈德的手中接过笔记，一言不地走出了房间。 “我们的行动是受监控的，所以今天，圆桌议会的专员应该就会到了。你太冲动，所以我来了。”加拉哈德看着病床上的锋龙说道。 “是你故意让他们监视的吧。不然朝圣者里那些内线你明明就有一份名单在手里，看守我的人员和当时出现在猎杀行动里的干员明显不同。”锋龙撇了撇嘴，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这个动作扯动了他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在神秘世界里，盯着你的不仅仅是那群被你追杀的家伙。实际上圆桌13席议员里有半数以上都要求开除你的议员资格。认为你没有资格跻身圆桌议会。”加拉哈德从床头的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也不知道是哪个干员买来放在床头的。这个冷面议员从袖口里弹出一把小刀，开始耐心地削起苹果。 “哈，开除我？又不是我想当圆桌议员的。要是有的选，我宁愿独来独往，看谁不顺眼我就干掉谁。现在搞得我像个雇佣兵一样，圆桌议会不好处理的人全都要交给我。”锋龙满不在乎地看着加拉哈德手上的动作，这个面瘫冰块人的手上动作没有一丝停滞，即使是削苹果，也精密地像个机器，连削下来的苹果皮的厚薄宽窄都几乎一样。 “他们不知道这种事情。这几年圆桌的换代太过于频繁了。梅林最近已经很久没有出席会议了。”加拉哈德解释道，“现在圆桌里半数都是以前没见过的老面孔。魔法部本身也在扩大自己在圆桌议会的席位数量。他们想把圆桌转化为自己手下的一个部门。” “哈，我就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争得。每个人都在为权力抢破头，他们不知道神灵复活对于他们的文明是多大的灾难吗？”锋龙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当然不知道。人在忽然站上权力的高点之后，就会变得越贪婪，而且盲目自信。对于他们而言，任何灾难都威胁不到他们，他们手下有足够的炮灰和牺牲品，他们可以一直藏在炮灰的身后坐享其成。这样的人往往短视。”加拉哈德削好了苹果，在锋龙期待的眼神中，他随手把苹果放到了锋龙手够不着的地方。 “我靠，你个腹黑老王八蛋。”锋龙看着那个苹果被削好，心想着这个冰块人居然还有关心病人的节操。哪知道加拉哈德还有这么一出。 而加拉哈德理所应当的无视了锋龙的谩骂，继续说道：“他们都是无法正确估计自己实力的亡命之徒。没有对比他们就会盲目认知自己的力量与权柄。他们靠着权力和金钱还有各种手段爬上了现在的位置。对你当然会有意见。” “哇，关我什么事？你这屎盆子扣的，我向来都是投票弃权，拉拢不接，自己宅在中国，偶尔出国杀几个不长眼睛的黑巫师，就这他们都能对我有意见？” “是的。你没有权力，没有钱财。你是唯一一个以个体的力量就能跻身圆桌议会的另类。在面对你的时候，他们的权力无用，金钱无用。对于你而言，他们擅长的手段都无法影响或者威胁到你。你就是一个隐患。而且你行事完全无迹可循，或者说你的行事方式是他们最不愿意承认的。所以他们会恐惧。”加拉哈德静静述说，他又回到了刚才那个思索者的姿势。 “关我屁事。”锋龙矢口否认道。“我四肢健全，喜欢小姐姐，各方面都很正常，别说的我很像一个另类。” “对于世俗之人，你就是另类。”加拉哈德补刀道。 这时走廊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争辩声，锋龙能听到走廊里娜塔莎的威胁声以及一片子弹上膛声。 “来了。”加拉哈德冷冷一道，说完打了个响指。 走廊里的争辩声忽然消失，接着监护室的门被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他的头被胶打的亮，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趾高气昂的贵族气质。 “加拉哈德朋友，有时候你真的该管管你的下人们了，如果不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序，那这个社会可就乱了套了。你真该教会这些肮脏的混血杂种何为礼仪。”中年人走进监护室里，先是打量了一下床上躺着的锋龙，接着又用嫌弃的目光扫视了一番这个重症监护室，这才用上衣口袋里的手帕好好擦了擦自己的手。 “哈？这位是谁？我有点不认识……你朋友吗？”锋龙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这个有些娘娘腔的中年人，他那令人作呕的态度让锋龙感觉这就不是个正经人。 中年人有些恼怒地盯了一眼病床上的锋龙，锋龙不认识他看来有些触怒他的神经。 “这是新晋的圆桌议员，第7席，‘高贵者’赛尔提克。”加拉哈德头也不回地说道。 “哦哦哦！失敬失敬。能请您先去走廊里站会儿，等我和加拉哈德聊完吗？”锋龙有些嘲讽地说道，其实他跟加拉哈德没什么可以聊得。他只是想给这个自己不太喜欢的圆桌议会成员一个下马威。 “呵呵，锋龙阁下真会说笑。我是代表圆桌议会来调查之前您和加拉哈德阁下的擅自行动的。”赛尔提克努力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维持着自己的仪态，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现唯一一张椅子被加拉哈德坐在屁股下面，他只能接着站在原地和房间里的人对话。 “哈？加拉哈德你没告诉圆桌议会吗？太过分！大佬，找他，我是被他找去打零工的，这件事不关我的事啊，他是带头大哥，他是千古罪人！你看，还把我搞成这种重伤，我起码好几个月下不了床了，惨的不行，他还不给我报销医药费！我要举报他这个圆桌议会中的吸血鬼！资本主义毒瘤！”锋龙露出了夸张和迷惑的表情，顺手给加拉哈德头顶甩了好几口大铁锅。 “锋龙阁下的幽默感真是十足啊，根据我们的情报，三天之前，您就是乘着朝圣者的飞机去往的事地点，要说您毫不知情，我是绝对不信的。请不要把别人当傻子好吗。”赛尔提克看着锋龙浮夸的演技和刻意的装疯卖傻，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很明显是在蔑视他这个圆桌议会派来的专员。 “哦，看来他不傻，我们得想个别的理由糊弄过去。”锋龙无奈地转头对加拉哈德说道。然而他根本就没想糊弄这个赛尔提克，他用的声音非常大，甚至监护室外都传来了朝圣者干员们压抑的笑声。锋龙已经可以想象到房间外一大堆干员正把耳朵贴住墙面，仔细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锋龙阁下！请你尊重我！我是圆桌议会派来的调查专员，同时我和你一样也是圆桌成员之一。我背后是整个西方巫师社会。希望您能够有足够的尊重。”赛尔提克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当傻子的家伙，简直要气炸了。自己作为代表议会的专员，哪知道这个锋龙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当傻子在戏弄。 赛尔提克把目光转向加拉哈德，但是加拉哈德平静地像一座雕像，面具上全是背对窗户投下的阴影。 “尊重你……好吧，那我问你一下，你干了啥值得我尊重你的？”锋龙躺在床上，一副我是病号我最大，我是流氓我不要脸的态势，咄咄逼人地问道，“艾尔卡尔罗是暗影斗篷的风暴渡鸦，他奋斗在抗击黑巫师与非人种的第一线，我尊重他是应该的。梅林是圆桌议长，我记得好像二战结束的时候，就是他组建了圆桌议会，把支离破碎的巫师们重新召集起来，给予他们秩序。所以我理应也尊重他，至于加拉哈德……额……嗯……他是圆桌议会里最有钱的，是我老板，我还得靠他给我工资，不然我迟早得饿死，你看，他给我带钱来了，我愿意尊重他。你倒是说说你的功绩啊。”说罢锋龙还伸手指了指床头的黑色手提箱，补充道：“2o枚尼伯龙gen金币哦~2o枚哦~以后我买油条一次买两根！一根嚼着吃，一根豆浆里面泡着吃~你说腐不腐败？” 加拉哈德听了这话没有任何的反应，不过似乎加拉哈德也清楚锋龙这种二皮脸，或者说平时二皮脸的锋龙正好是赛尔提克这种人的克星。 果然赛尔提克虽然听不懂油条和豆浆是什么东西，但是这个锋龙完全没有作为一名圆桌议员的觉悟，反而像是个市井无赖，而最让赛尔提克生气的是，这个市井无赖在等级上跟自己还完全相同。 “锋龙阁下，请注意您的言辞。我来自不列颠最古老的巫师家族！卡尔罗这种魔法部的下属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我的家族出过三任魔法部部长！”赛尔提克有些恼火地强调。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我尊重你的理由是，你投胎技术一流？”锋龙睥睨着赛尔提克，言语越尖锐。“那你该好好出本书，好好教教那些还在底层打拼的你看不起的混血巫师们，怎么样才能像你一样投胎成一个贵族，不用受你们这群废物的白眼，那我也算你功绩卓著，不然，请你5秒钟之内从你身后的那扇门给我滚出去。老子不想看到你的脸！” “你！”赛尔提克想不到自己的来意都还没说出来，就这么被锋龙怼到了脸上，更想不到这个锋龙如此鲁莽，做事都不经过大脑的吗？ “锋龙阁下的态度，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锋龙阁下和加拉哈德阁下已经达成了同样的蔑视圆桌议会的态度呢？”赛尔提克冷笑道，他说话的方式极有技巧，想要把一边沉默的加拉哈德也拉下水。锋龙是个愣头青，作为圆桌第二老资格的加拉哈德应该不会也是个愣头青，更重要的是，加拉哈德手下还有朝圣者这么个组织。如果失去圆桌议会的支持，那么这个组织里这些倍受普通巫师尊重的干员们也不过就是些魔力资质拙劣，出身卑贱的贱民罢了。 “锋龙是锋龙。圆桌议员之间不能相互干涉。”加拉哈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摘到了圈外，很明显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你觉得你被侮辱了是你的事，我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这件事不关我的事，你去找侮辱你的人去。 “好！好！希望锋龙阁下不要后悔，蔑视圆桌议会，就是蔑视整个巫师群体。希望您能在三个月后的会议上保住自己的圆桌席位。”赛尔提克厉声威胁道，他不声不响地给锋龙罗织了两项罪名。 “哦~那太好了。”出乎意料的是，锋龙并没有露出意外或者凝重的表情，反而是那只还能动的手在自己口袋里掏了半天，找出了一个金色的小徽记扔到赛尔提克脚下。 赛尔提克被锋龙这个怪异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接着他低头看向脚下的徽章，这枚徽章整体用秘银铸成，上面用融化的黄金画出了一条金黄色的龙。一条中国龙。 赛尔提克知道这是什么，他自己也有这么一枚秘银徽章，所有圆桌议员都有这么一枚秘银徽章，上面画着每个议员的家徽或者象征物。 这枚金色的中国龙的徽章正是锋龙的圆桌议员徽章。 “都不用你在会议上弹劾我了，我现在就在这里宣布我退出圆桌议会了。你只要把这枚徽章捡起来，就算是接受我的退出了。你是圆桌议员，你有这个权力。”锋龙在病床上嬉皮笑脸地说道。 赛尔提克没想到锋龙居然就这样扔出了自己的徽章，就像扔出一个小孩子过家家用的道具。多少巫师朝思暮想的身份证明，荣光的象征就这么被锋龙轻描淡写地丢到了他的脚下。 赛尔提克正要伸手去捡起这枚徽章，就听到加拉哈德冷漠的声音响起：“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这个冷漠的声音让赛尔提克浑身一激灵，一直没有主动开口的加拉哈德为什么要在此时说话呢？ 对于锋龙，锋龙加入圆桌不到5年，而且也十分年轻，无论是阅历还是在圆桌中的资格都无法让赛尔提克重视。但是加拉哈德不一样，圆桌第二年长的议员，最初的一批圆桌议员，也是圆桌历史上第一个荣誉议员。赛尔提克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 “锋龙加入圆桌之时，立下的约定就是，在没有经过申报的情况下，绝不会因任何原因伤害圆桌议员。”加拉哈德出口提醒道。 “妈耶！你干嘛告诉他！”锋龙在病床上一脸阴谋被揭穿的表情。 冷汗无声无息地从赛尔提克的背心渗出。加拉哈德这句话像是与现在的情况毫无关系，然而却是在提醒他，一旦解除了锋龙的圆桌议员资格，那么自己就上了这个屠夫和暴君的黑名单了。他并非没有听说过锋龙的传闻，但他一直觉得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被权力和利害所约束。但是就刚才锋龙的表现而言，这个人明显不是那种人，他是个掌握着极端的暴力的疯子。 赛尔提克镇静了片刻，脸色如常地捡起锋龙的徽章，接着他颤巍巍地走到锋龙的床边，郑重地徽章放到锋龙的床上，接着他大义凛然地说道：“即使锋龙阁下和我可能起了私人之间的争端，但是我们可以在会议上解决，怎么能将如此重要的荣誉和信物当成玩具一样到处抛投呢？”这一番话真是得体，充分体现了一个注重荣誉的老绅士的形象。 但是锋龙显然不是一个会顺坡下的家伙，锋龙做了个鬼脸，还出了一声厌恶的“呕！”的干呕声。 赛尔提克脸上依旧强装作优雅地说道：“既然加拉哈德阁下和锋龙阁下还有要事相商，那我就先到门外等着，等加拉哈德阁下商量完了之后，我再细说圆桌议会的意见吧。” “快滚！”锋龙出了欢呼声，还捏着拳头在赛尔提克眼前晃了晃。 赛尔提克脸色铁青地倒退着来到门边，拉开监护室的门出去了。 在门外朝圣者们幸灾乐祸的眼神之中，赛尔提克青着脸坐到了走廊的座椅上。 赛尔提克刚一出门，加拉哈德就冷冷地说道：“装疯卖傻，聪明。” 锋龙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这用中国的一句话讲，叫横的怕楞的，楞的怕傻的，傻的怕不要命的。我现在又横又愣又傻又不要命。这种人怎么跟我斗。不过我开始明白你的意思了。”说完锋龙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林小子那边怎么样了。我感觉他不像我，估计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