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冲撞色当之门！（十）

    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必须考虑到包括最坏情况在内的各种可能性，根据自身条件准备各种预案。哪怕不能制定一个首善的对策，起码也要准备一个次善的积极对策。

    李林是这么干的，防卫军总参谋部是这么干的，罗兰同样是这么干的。

    早在预判出防卫军真实战略意图的那一刻，罗兰就在筹备阿登地区的迟滞作战，除了调动自己手头上仅有的一点精锐力量同时对多处交通枢纽和道路，他也准备了迟滞作战失败后的后手——第5轻骑兵师。

    老实说，罗兰本人并不喜欢这个后手，因为这和他的个人理念严重冲突。不管是军人无视军纪绕开管理体系擅自行动，还是拿别人的生命当成数字和炮灰，这都是他难以接受且极力反对的。可一来他手里能使用的资源只有这么多，对方的时间表不会给他更多时间去增加手里的筹码。二来……

    事到如今，他已经决定就算弄脏双手也要继续前进，哪怕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事情。

    这世上终究不存在所谓干净的战争。所谓战争，所谓总体战，本来就是个会把所有人都卷进去，填满血肉和粪尿的烂泥坑。就算你无法接受，那么多少人不被卷进去，你才能满意呢？十万人？一万人？一千人？一百人？还是说一个都没有才好？

    若是这样，根本不应该有战争才是。

    现实却是战争一直存在，原本的工人、农民、鞋匠、公务员、酒店招待、黑道流氓、学校老师……被源源不断的征召，穿上制服，拿起武器，然后被派去前线烧毁城镇村庄，杀死同样是工人、农民、小市民、公务员的人们，量产寡妇和孤儿。作为报酬，他们穿上了漂亮的制服，肩膀上的星星和杠杠在增加，胸口和领口戴上了闪亮的勋章。然后继续同样的事情，直到某一天死亡……

    军队也好，901反战车猎兵营和902游骑兵营也好，既不是正义的伙伴，也不是故事里的英雄。面对不可逆的命运，他们唯有尽己所能地垂死挣扎而已。

    不过，这波垂死挣扎对争分夺秒的B集团军群依旧是个难以忽视的威胁。

    “报告OB，大喵1号收到。重复，大喵1号收到。完毕。”

    随着机电员关闭集团军群指挥部专用频率，诺娜嘴边扬起一丝苦笑。

    第5轻骑兵师毫无遮掩的行动很容易就被防卫军空军注意到了，这支大摇大摆在公路上结队前行的骑兵想不被发现都难，照理说，接下来就是防卫军空军攻击机的日常舔地秀，用几轮俯冲轰炸和扫射送骑兵们归西，不然就是空中战舰的大口径舰炮表演烟火秀。然而他们却没办法这么干。

    “舰炮射击会破坏重要的公路，MDS队和攻击机有其它优先处理的目标。”

    “敌军开始排遣增援部队和破坏道路了吗？”

    参谋的声音顺着耳机传了过来，站在指挥塔上的诺娜耸了耸肩。

    “暂时还没有发现敌军有进一步动作的迹象，但铁道线上有些异常情况，他们要先去处理那头的问题。”

    拉撒勒上校勇猛却并非无谋之辈，如果认为这位查理曼王家陆军里少有的人才只会“大刀向鬼畜们的战车砍去”这一招，未免也太小觑他了。

    上校很清楚，一旦骑兵开始集结行动，最直接面对的威胁将会来自空中，掌握了制空权的敌军会如同发现了大餐的秃鹫一般蜂拥而至，不用三两下，自己手下这两千来号人就会被消灭的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

    就算突破了空军的围追堵截，之后还要面对恐怖的炮火覆盖——根据情报，此次攻入阿登的敌军装备了大量自行火炮，只要有空中的眼睛不断为他们提供参数，那些火炮很容易就能制造出一片足以将整个骑兵师炸上天的弹幕。

    必须营造出对方无法肆意出手的状况，借此机会拉近与敌军的距离，之后再利用对地形和环境的熟悉，对敌军装甲纵队展开伏击，只要击毁哪怕几辆战车、炸毁一段铁轨或几座桥梁都会拖住对方前进的脚步，为后方调整部署争取时间——这便是罗兰赋予第5轻骑兵师的任务。

    为了达成这种状况，罗兰还为拉撒勒上校准备了刚研发出来，还没来得及正式列装、分发编号的大杀器——铁道鱼雷“伊卡洛斯”。

    好吧，所谓铁道鱼雷其实就是个经过改装的火车头，不但车头和煤舱里堆放了大量炸药，还在火车头部安装了陆军研发的制式反战车武器“突刺爆雷（雷身和雷杆两部分组成，雷杆就是一根木棍，雷身外壳为水泥制成的圆锥体，内部是空心聚能装药形式装填的硝化棉，圆锥顶部和雷杆连接，底部装有三根钉子。使用方法和拼刺刀类似，拔掉雷杆顶部的保险销，然后对准战车用力插下去，于是使用者和战车就一起炸碎啦。为确保效果，一般是从侧面和背后下手）”，一装就是三根。为了防止遭到敌军扫射而过早引爆，还在火车头正面和顶部增加了装甲，理论上来讲，除非遭到大中口径火炮直击，这种无人驾驶的火车头（启动后司机就跳车了）会沿着铁路一直行驶，直到耗尽燃料或是一头撞上某个倒霉鬼。

    这种拍脑袋发明有没有实用性很难讲，但对B集团军群确实是个难以忽视的麻烦。铁路运输的效率远高于公路运输，而且不会受到天气与地形的影响，只要能获得完整的铁路系统，B集团军群眼下的道路拥堵就能获得很大程度的缓解，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如此迫切地夺取巴斯托涅的原因之一。

    有着这一层考量，指挥部也难免有些投鼠忌器。放任那些移动炸弹显然是不可能的，可打爆它又会破坏重要的铁路设施，尽管提前做好了应对铁路被破坏的准备，可只要有一丝可能，指挥部还是想得到完好的铁路。要知道他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如今每一秒钟都无比珍贵。

    经过一番争论，最终集团军群指挥部决定空军继续执行战场遮蔽和侦察任务，抽调一批精锐工兵和突击队协同MDS部队去处理满载爆炸物的火车头，并排除沿线的敌军工兵，防止他们对铁路和桥梁实施爆破。

    至于那支骑兵部队，就交给巴尔克战斗群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