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莱昂的理由

    在回去的一路上，华莱士都在和莱昂抱怨，他觉得莱昂的回答太草率了。

    “你可以说我们看好迈克尔－里德，然后再顺便搭上其他几个球员，这样的回答就很正常，可是你后面加上一句‘他是这个训练营最好的球员，’哦天哪，他的预测在第二轮，第二轮我的好伙计。你觉得前面的人会在选秀前一夜死光吗？”华莱士的抱怨到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毕竟在采访前也没有和莱昂通气，这又是他第一次接受采访，表现得已经相当不错了。

    用奥布莱恩的话说，他能不把自己的名字与性别搞错就很了不起了。

    莱昂只是微笑着不说话，也不反驳，因为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理由去说服凯尔特人的球探团，去认为迈克尔－里德是这届新秀里最好的球员，他之所以在采访的时候那么说，纯粹是来自自己的直觉。

    就像奥尔巴赫说的那样，莱昂在判断球员的优劣上，暂时还是决定相信直觉，因为数据暂时还不够可靠，经验更是没有，他也只有那点直觉上的优势了，正如在奥尔巴赫训练营选择迈克尔－卡特－威廉姆斯一样，他就是觉得这个家伙是训练营最棒的。

    “迈克尔－里德，我知道他，如果他1999年参选的话，或许会在第一轮前十位被选中，但是今年，你看他逐年下降的数据，还有他的体测，很平庸，我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会在第一轮被选中，更不用说是最好的球员了。”沃格尔看了看关于里德的球探报告，这样评价道。

    在1999年，里德带领俄亥俄大学打入了最终四强，虽然最后输给了理查德－汉密尔顿领衔的康涅狄格大学，但杀入四强也算风头一时无两。

    可是那年他并没有参选，而是又打了一年，结果球队没能重现1999年的辉煌，并且自己的个人数据也是逐年下降，这让他在球探中的评分下降地很厉害，直接从预测首轮掉到了二轮中段。

    而且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哪只球队对里德表现出特别明显的兴趣，在第一天的新秀训练营中里德的表现也只能说中规中矩，没有表现得特别亮眼来改变球探对他的感官。

    只有莱昂对里德施加了特别的关注，他认真观察了里德的中距离和三分测试训练，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这家伙的投篮真的很不稳定。

    莱昂判断的标准并不是命中数，也不是投篮姿势，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标准的投篮姿势，莱昂关注的是每一个投篮最后在篮筐上的落点分布。

    如果翻开莱昂的笔记本，在第六页会看到一张奇怪的图。

    在笔记页面的正中央画着一个标准的圆——这是莱昂徒手画出来的，然后在这个较大的圆上还有许多较小的圆，这些圆的面都压在大圆的边上。

    同时，这个大圆又被两条互相垂直的直线分割成四个部分，这样这些小圆就会分布在四个象限中。

    这页图就是莱昂为迈克尔－里德绘制的投篮打铁分布图，这些小圆就是莱昂通过超群的眼力观察到的里德投篮不中，篮球砸中篮筐的大致位置。

    从这个图中莱昂可以发现，这些小圆在四个象限里都有分布，而且分布很没有规律。整整一下午，里德投失的球大概有三十多个，虽然样本量远远不够，但从这些投篮分布里莱昂能够感觉到，里德的出手调整能力应该不强，一个真正出色的投手，即便投不进，他砸中篮筐的位置也应该大差不差就在一个地方。

    可是，莱昂还是有理由相信，迈克尔－里德会是最好的球员，并且会是最好的投手。

    无论其他人怎么抱怨，莱昂只是坐在车上不动声色，默默地把第六页的图完善。他有一种用分布函数来描述里德投篮命中点分布规律的冲动，不过转念一想投篮并不是随机事件，同时想到用分布函数预测复杂事件的不可能性，他也就断了这个念头。

    ……………………

    训练营的第一天就这样度过了，球探工作对莱昂来说是巨大的挑战，却也是巨大的乐趣，虽然在这里立足与发展将会有不少困难，可是他感到了充实与兴奋，尤其是他发现可以再次接触到自己心爱的数字。

    这或许是奥尔巴赫未曾想到的，他只看重了莱昂的直觉与观察力，却没想到这个家伙有着更加远大的目标——用数字去描述和预测这个体育世界。

    当然，此时的莱昂并没有想那么远，他摆弄数字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自己在篮球方面的经验太少了，只能用这些曾经的数据去重新构建篮球场上发生过的事情。

    在回到酒店以后，莱昂再度投入了工作，这一次他面对的将不仅仅有数据，还有录像。

    莱昂去训练营时的抗录摄像机拍摄了整整一天，把场上事无巨细的内容都拍摄了下来，为的就是回到酒店后，供沃格尔剪辑、分析，来发掘更有价值的内容。

    在NBA录像分析是非常重要的日常工作，每只球队都会设置录像分析师的职位，让他们用凌厉的眼睛来发现比赛、训练中的种种问题，并用直观的图像展现给教练与球员。

    教练团的五个人在沃格尔的房间里一起观看了经过沃格尔剪辑的训练营录像，五个人两个坐沙发，两个坐床上，一个坐地上，全都直勾勾盯着电视屏幕，不知道的人会觉得五个人在看小电影。

    沃格尔重点剪辑了凯尔特人心仪几名球员的训练过程，包括普尔兹比拉，萨马基，莫伊索，玛格洛伊尔，当然最后沃格尔还是加上了迈克尔－里德。

    沃格尔一边播放着录像，一边放一些慢镜头进行讲解，看到最后，大家的眼睛都有点疼了。

    “哦天呐，这个迈克尔－里德的投篮简直就像在抛大粪，本来我的眼睛就有些疼，现在更疼了。”克里斯－华莱士看到迈克尔－里德部分的时候，已经揉着眼睛开始叫唤了。

    倒是皮蒂诺却说：“这个里德确实有些潜力，虽然选秀前的种种因素对他不利，可是他表现出来的一些天赋还是让人赞叹的，特别是他的球感，相当独特。不过他的投篮确实是个大问题，不够稳定，投篮姿势也很不标准，我不知道莱昂你为什么会看好这个家伙？”

    这是皮蒂诺第一次真正地和莱昂展开篮球方面的交流，之前他一直对他有意见，处处刁难，可是三天的相处，他发现莱昂是个不错的员工，首先他工作认真，努力，负责，团队的很多活都是身强力壮的他来干；其次，他在篮球方面的确有独到之处，最起码他的那个笔记本谁都看不懂；最后，皮蒂诺也累了，不想再做无谓的斗争，既然让他来做球探，那就做吧。

    莱昂从地上站起来，对沃格尔说道：“把录像往回放，回放，好，看这一段。”

    录像回放到持球进攻训练，这是测试球员持球面筐进攻的部分。

    接着，莱昂又让沃格尔回放了几次，分别看了好几部分的持球训练，然后莱昂对所有人问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什么吗？”

    华莱士看上去一头雾水，沃格尔若有所思，奥布莱恩摇了摇头，皮蒂诺则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大家都沉默不语。

    莱昂没有卖关子，他说道：“虽然迈克尔－里德用左手投篮，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右撇子！”

    “右撇子？”沃格尔不禁说道，他完全没有想到，迈克尔－里德，这个用左手投篮的球员会是右撇子。

    “没错，里德就是个右撇子，虽然他用左手投篮，但其实从他其他比赛习惯来看，他完全属于右手球员，这从他的一些动作细节上可以看出来。比如，他在持球面对对手的时候，习惯性地右手护球，伸右脚试探。”莱昂指着一个录像画面说道。

    NBA球员大多都是左右手均衡，特别是后卫，光看运球你几乎分辨不出他是左手球员还是右手。

    只有投篮，是分辨球员是左手将还是右手将的最好、最直观方式。

    可是，也有一些球员，偏偏要用自己的非惯用手投篮，而这其中要复出的艰辛和努力，普通球员都难以想象。

    迈克尔－里德就是其中一位。

    这就是莱昂相信里德可以成为最好球员的原因之一，虽然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却让莱昂预感到，这会是一位用勤奋改变自己命运的球员。

    莱昂明白，在一届没有太高天赋的新秀里，勤奋会是多么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