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赤子之心
掐指一算，《神雕侠侣》剧组已经连续拍摄了三个月的时间，而这部戏之所以称作“神雕侠侣”，自然少不了杨过和小龙女之外的另一个位主角，那就是神雕——雕兄。 林晓光心里估摸着，拍完杨过被郭芙砍断右手的戏份，《神雕侠侣》这部戏的拍摄进度差不多该接近尾声，也是时候轮到雕兄上场了。 晚九点，象山影视城。 今天收工的早。 章继忠和林晓光等人沿着马路走，马路对面是车辆停靠点。 林晓光和于闵率先上了车，章继忠本想把手上吃了一半的玉米吃完再上车，也就这啃玉米的功夫，不断有游客认出他，唤他“章导”，也上前和他合影。 和往常一样，林晓光习惯性的蹭车回宾馆，从影视城出发，这一路车少人稀，满眼的大野地，等快到了市区，才不时看到同行的车辆。 林晓光和章继忠坐后座，导演于闵在副驾驶眯着，开车的是章继忠的专职司机。 至于剧组其他的演员，就没有林晓光那么的待遇了，他们大部分都是乘坐剧组租赁的大巴车往返影视城和宾馆之间。 出行这方面，刘茜茜倒是看得出地位尊贵，每天都有自己的保姆专车接送来回。 而林晓光跟章继忠虽然私底下有矛盾，但是没办法，戏没拍完，这俩大爷们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打交道。 “章导，这个雕兄你打算怎么个演法？”车里的气氛有点沉闷，林晓光和章继忠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还能怎么演，用电脑特效呗。”章继忠仰头打着哈欠道。 “不会是五毛特效吧……”林晓光多嘴嘀咕了一句，本意是没想跟章继忠争辩的。 可章继忠人老耳却不背，他义正言辞地反驳道:“什么叫五毛特效？你知道我们整个剧组花在后期制作的费用是多少吗？” 林晓光装作一脸茫然，明知故问:“特效？咱们这部戏有特效吗？我怎么不知道？” 《神雕剧组》有电脑特效团队，林晓光其实是知道的，因为之前就听章继忠提起过，无论是郭芙的白雕，还是绝情谷的鳄鱼，都将会采用动画制作完成。 不是林晓光崇洋媚外，他只是信不过国产的特效团队的制作水平，章继忠这样搞不是浪费钱么？ 就在林晓光猜测章继忠被自己噎的说不出话，心里是什么想法的时候，章继忠却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晓光，前几天有记者打电话给我，他们接到报料说，说咱俩不合，我要像当年开掉邵兵一样开掉你。” 林晓光知道章继忠是吓唬自己，也不甘示弱地反问道:“真的假的？有这样的新闻出现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见林晓光一脸从容，完全看不出半点恐惧的神色，章继忠心知自己忽悠林晓光的小伎俩落空，只得道:“所以我跟他们说可笑啊！别人说杀人，他们就真以为杀人，就说‘捕风捉影’吧，现在连个风都没有。” 章继忠忽悠人的本事，林晓光早就门儿清了，于是随口接了句:“对啊，我看那些媒体是吃饱闲着没事干，到处造谣生事，也不知道……如果章导把我开了的话，能不能把钱也给我退回来。” 章继忠这回算是真领教了林晓光的厉害，寻思了半天，才控制情绪问道:“晓光，你跟我说句心里话，是不是到今天为止，你还对片酬的事情耿耿于怀？才不分场合的给我添堵？” “我告诉你，年轻人胸襟这么小可不行，以后得吃亏！吃大亏！”章继忠语重心长地道。 言罢，林晓光又好气又好笑地道:“章导，您还真是误会我了，咱俩之间的矛盾，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是创作想法上的诧异造成的。” “是这样吗？”章继忠半信半疑地问道。 林晓光点头:“当然，就比如说今天这场戏，为了遵从原著，我觉得杨过应该被砍断右手，您支持了我的想法，那咱俩什么问题都没有，不是吗？” 章继忠琢磨了一会儿，也觉得在理，接着道:“晓光，如果不是因为片酬记恨我，才整天找我麻烦，那我就放心了。” “其实有这方面的顾虑，也很正常，不止是你，每次谈片酬，我都会和演员直说，我没那么多钱，要是我把钱都给了你，我就没办法提高制作了！我不希望为了某几个明星丢掉整部戏的质量，像这部《神雕侠侣》，演员的片酬，我只花了20％，剩下的全部用在后期制作。” 然而，在林晓光看来，章继忠也许忽略了一点，中国观众喜欢看故事，他却花了大把钱在制作上观众未必领情，这也是国内许多观众喜欢看港台剧的原因，从某种意义讲，港台编剧个个都是讲故事高手，且很娱乐。 “当年《笑傲江湖》出来的时候，大家说这是一部风光片，风光片有什么不好？难道你希望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破布景？不信你今天再重新回去看一遍《星星知我心》，你还看得下去吗？你再想想，最近香港、台湾给了你什么好剧？” 林晓光没想到，自己的一个问题，竟然换来章继忠一大堆问题。 “轻松娱乐只是电视剧的其中一项功能，沉重未必不好。卓别林够轻松吧？但他的电影又有厚重的成分，揭示了高度工业化对人的挤压感，大家哈哈大笑之余还想到很多东西，那才叫高。” 在下戏回来的车上不咸不淡地聊着天，林晓光跟着章继忠，连夜到了剧组特效人员下榻的宾馆门口，已是半夜时分。 “来，跟我去见见特技师。”章华道。 “特技师这么晚还没睡?”林晓光问。 章继忠笑笑:“干这行的大都是夜猫子，这会肯定正琢磨怎么搞好动画特效呢。” 俩人上了三楼，在一个房间门前停下，章继忠“咚”地刚敲了一下，门就自己开了条缝，根本没锁。 几台电脑小桌子后面，坐着三个男人，正伏在案上，不知在弄些什么，似没听见有人进来。 “小李，这是我们的男主角林晓光，我今天带他来参观一下你们的工作室。”章继忠道，他回来之前就已经跟特效师小李通过电话。 “章导，等会啊，我把这点改完。”小李城头也不抬的道。 “没事，你忙，我还有点事儿，先回了。” “好的，章导，您慢走。” “嗯。”章继忠耸了耸肩，示意林晓光坐下，自己先行离开了。 林晓光坐了下来，偏头看了看那人。 那位见小李的特效师约摸三十岁的年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脑。 “好了!” 把键盘推进去，小李站了起来，活动了两下胳膊，绕到桌前。 林晓光想起身跟他打招呼。 “别，您坐，不用起来。”他摆摆手，道:“坐下说。” 说着，小李自己拽过来一条椅子，凑到林晓光跟前，或许是第一次和明星打交道的缘故，有点紧张，语速也很慢，道:“晓……晓光是吧?” 看林晓光点头，小李接着又道:“大明星啊，你的戏好，走心，不糊弄人。” 没等林晓光回答，小李又道:“其实我们这里没什么好参观的……你们演员拍戏挺辛苦啊，拍戏拍到那么晚。” “还好，你们才辛苦，大半夜的还在赶工。”林晓光微笑着点了点头。 想了想，林晓光道:“李哥，我想先看下神雕的设计图。” “行啊!”小李又起身，翻了翻桌子上刚才写的那个本子，“唰”撕下来一页，递给他，道:“这草稿图你先看着。” “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林晓光拿起纸张一瞧，心说，这雕真的不是雏鸟吗？毛都没长齐呢，就拉出来溜鸟了？ 林晓光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地道:“李老师，你这个雕画得太萌了，应该画得狰狞一些，或者画得更丑一些，但它要有一股凛凛之威。” “oK，我现在重新画过，你在旁边指点一下。” “指点不敢当，我就是按照金庸老先生的原著，说点自己的建议。” 光说不练假把式，这小李不废话，直接回身拿了纸笔，先让林晓光给自己签了个名，把林晓光秀得头皮发麻，随后，另外两位特特效师也按耐不住闷骚的本性，纷纷过来跟林晓光要签名。 林晓光笑着打趣道:“干你们这行的也追星啊！” 小李打哈道:“我们不追星，今天难得见到真人，又还是演了杨过的大明星，机会实在难得。” 美中不足的是，工作室没相机，如果有的话，小李他们肯定得跟林晓光合影留念。 接着小李又拿出一叠纸，在林晓光面前画了起来。 按照林晓光的意思，画了几张都不太满意，小李有些不解:“晓光，为什么你一定要把神雕往丑的方向打造？” 林晓光想了想，正色道:“神雕在书里本来就叫丑雕，它不仅丑，头顶上还有一坨血红的大肉瘤。” “蛇雕大战的时候，杨过也是通过雕看到了自己，才出手救雕。” 小李停下笔，不可置信地道:“杨过丑吗？他要是丑，天底下就没几个好看的人了。” “别误会，我说杨过丑，不是说他长得丑，而是他从小对自己的认知是负面的，他认为自己长得丑，虽然他外表看上去高傲、冷漠，实际上是一个非常自卑的人，因为他从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身世，就让他受尽了……” …… 可能是真的打心底喜爱杨过小龙女这些角色吧，所以拍摄的时候，林晓光始终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不仅前前后后看了几十遍《神雕侠侣》，也收获了阅读后的一些心得，因此，每次和章继忠争辩的时候，因为功课做足的缘故，总是能够处于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