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2：逃
夜幕降临，但长安城外的战事却没有因为黑夜而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混乱。赵云部与北军，关羽部与东军，郭汜部与西军，他们在夜色中不断互相攻伐着。而随着黄四率领南军杀出城来支援后，形势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将军，退吧！再不退的话，恐怕不好和主公交代啊！”杨修焦急的高喊着。 闻言，关羽沉默着，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有些拿不定注意。一方面，他和杨修都认为小皇帝刘协已经逃出了长安。如果能够将其找到并带回的话，那绝对是大功一件。只是，他们没有证据……一点证据都没有。仅凭自己和杨修的猜测就拿这五万人去拼，甚至还得搭上赵云那边的五万人，是否真的值得？关羽实在难以下定决心。 “将军！”看到关羽不说话，杨修越发焦急起来。诚然，他也非常想救出皇帝立下大功，但眼下的情况，显然更大的可能是皇帝没找到，自家部队反而会折损不少。 这可不是杨修想要看到的，要知道他可是新进才投靠李义的，虽然有献华阴的功劳，但和关羽这些从很早以前就跟随李义的宿将比起来，那可是还差得远。到时候，谁知道李义会不会为了庇护关羽他们，而把大部分的罪名扣在自己的头上呢？要知道他也算是随军军师，责任要扣下来的话，可不要太轻松。 “郭汜那边是什么情况？”关羽沉声问道。 “回将军，郭汜那边已经被城内出来的敌军拦截，再加上西军追击，恐怕……”杨修摇了摇头叹道。 闻言，关羽沉默了约莫一个弹指的功夫，随后叹息道，“唉，传令下去，撤军吧，另外派人去通知子龙。” 如果长安城内没有敌军出来，那关羽可能还会继续打下去，因为这种情况，就表示长安城内尚处于混乱之中，让马腾一时间无法抽调人马出城支援。 至于那郭汜，关羽也只能将其放弃了，虽然将其救出来也是功劳一件，但如今郭汜部深陷马军的包围之中，而关羽这边也在和东军周旋着。这种情况下如果关羽率军营救郭汜，必然也会让自身陷入包围。到时候就算成功将郭汜救出，也必然会损失惨重。而显然对于关羽来说，一个区区郭汜以及经过一场恶战之后不知道能剩下多少人的残兵，并不值得他去冒险。 不过，虽然决定退兵，但关羽依然有些不甘心，所以他又派出了约莫十数支骑兵小队，前往南方进行搜寻。 而在另外一边。 刘协一行人就着月色不断在树林中向南方奔逃着，他们的目标是杜陵城，自从郭汜率军回到长安之后，杜陵以南的地盘就全部被马腾给放弃了。而对此，李义却也没有派人去接手，使得那一代如今已经成为了无主之地，被当地的地主、官吏所掌控。 “哎呀！”一声娇呼响起，就看到伏寿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刘协循声看去，顿时皱着眉头问道。 “脚似乎扭到了……”伏寿小心翼翼的看着刘协，虽然脚腕处传来阵阵的痛楚，但伏寿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听到伏寿的话，刘协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不过撇了一眼旁边的伏完后，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关心的神色柔声说道，“坚持一下吧，等入了杜陵就可以休息了。” “嗯。”伏寿闻言连忙点头应着，别人不知道，但日夜和刘协相处的伏寿却非常明白，眼前这位天子究竟有一个什么样的性格。 “陛下，还是休息一下吧，已经连续跑了这么远的路，大家也都已经累了，这种情况下一旦遇到什么事情，恐怕……”钟繇有些担心的说道。 “不行！天明之前必须赶到杜陵，不然的话实在太危险了！”刘协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看到刘协那不容反对的模样，众人只得点头同意。只是就在这时，刘协环视了众人一眼，忽然语带惊疑的问道，“贾司徒呢？” 闻言，众人环顾四周看了看，竟是真的没有看到贾诩的踪影，“陛下，会不会是贾司徒没有跟上？毕竟贾司徒年纪大了……”沉默了一阵，钟繇开口沉声说道。 “或许是如此吧，不过我们不能等了！不然继续呆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刘协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再次看着众人说道，“这样，皇后、伏将军、钟侍郎随我一起行动，其余人，分成三部分开行动，到时候在杜陵城汇合！” 听到刘协的话，钟繇嘴巴微动，却是已经猜到了刘协的想法，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因为他很清楚，刘协这么做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虽然他不相信贾诩还敢跑回去投降，但却也不得不防。 而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刘协的提议，随即，众人立刻分开行动，而刘协也带着伏寿三人继续赶路。只是走着走着，伏完发现有些不对劲了。“陛下，这个方向似乎……” “赶路！”刘协语气冰冷的说道。 听到这番话，看着刘协的背影，伏完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很了解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帝皇。 四人不断赶着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伏寿终于撑不住了。只见她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双手扶着刚才扭到的脚，脸色惨白，汗水更是不断从额头滴下。但就算如此，她依然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声音。 伏完见状连忙上前查探，同时对着刘协的背影轻喊道，“陛下……休息一下吧……”他的语气有些发颤，更带着一丝哀求。 闻言，刘协转过头看了看伏寿，沉默了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那就休息一下吧。”说完，他就立刻靠在一株大树上坐了下来。事实上他也非常累，不单单只是因为年纪，更因为自从被马腾软禁后，刘协就没什么机会去锻炼身体。 休息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刘协看了眼伏寿，随后起身淡淡的说道，“继续赶路。” 闻言，伏完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刘协那冷漠的神情，却最终只得将伏寿扶起。只是就在这时，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顿时，四人就变得慌乱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钟繇拉着刘协就往树林更深处跑去，再跑了十余步后，他们才在一个隐晦的地方躲了起来。而伏寿父女并没有跟过去，虽然他们很想，但伏完为了女儿，却也只能留在原地。 与此同时，数十道火团出现在他们的眼中，伴随着他们非常熟悉的声音。 “搜！给我仔细搜！”马超咬牙切齿的怒喊道。他没办法不生气，因为他觉得今天所有的事情，全都是自己的鲁莽引起的。如果当时他在得知马腾与唐宁的奸情后没有直接冲进去质问，而是先前往张宁那边汇报，或许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出现。 “少将军不必着急，从刚才抓到的那些逆贼来看，小皇帝肯定跑不远的。”王异柔声安抚道。 “可他们真的会在这里吗？这里已经不是去杜陵的路了。”马超闻言，有些心烦意乱的问道。 “应该错不了，那小皇帝将随从打散逃亡，但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应该是诱饵无疑。这么想来，那小皇帝肯定不会继续向杜陵逃亡。”王异沉声说道，“况且黄将军已经率兵向杜陵进军，就算那小皇帝真的依然向杜陵逃去，也不可能逃得掉的。” 听到王异的话，马超这才感觉舒坦了一些。如果小皇帝真的逃走了，那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去面对张宁，虽然从王异的口中，张宁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暴喝响起，“谁在那里？！”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随后，就听到一个男人的暴喝声，“大汉执金吾伏完在此！想死的就过来吧！”循声看去，不是伏完是谁？ 只见他一手持剑怒视着众人，而在他的身后，一名身材瘦小之人正一瘸一拐的向某个方向逃去。 “抓住逃跑的那人！”马超见状顿时惊喜的大喊着，同时翻身下马就准备追上去。只是刚走两步，他就被王异喊住了，“少将军，那边还有人！” 顺着王异手指的方向看去，马超却只看到黑漆漆的树林，有些疑惑的看着王异，却看到王异表情严肃的说道，“少将军，刚才我看到那边有黑影闪过，肯定是人！而且我估计，那边那个才应该是小皇帝。” “好！”马超闻言也不多想，立刻转向带着几名亲兵，随王异一同向那个方向追去。在他看来，这边的两人已经是瓮中之鳖，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王异看到的黑影自然是刘协和钟繇，在伏寿两人被发现后，刘协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向森林深处逃去。而见状，钟繇也只得快步跟上。 只是，虽然两人不断的逃窜，但身后的脚步声依然在快步逼近着。显然比起刘协和钟繇，马超、王异这些从小就练习武艺而且正当年轻力壮的人，优势可不要太大。 突然，钟繇猛地停了下来，拔出佩剑对着面前的人高喊道，“逆贼，我是不会让你们伤害我儿子的！”一边喊着，竟是一边迎了上去。 闻言，马超的脚步一顿，似乎被钟繇的话给影响了，不过就在这时，王异也紧跟着大喊道，“继续追！那个人就是小皇帝！” 听到王异的话，马超原本有些慢下来的脚步再次加快，转瞬间就冲到了钟繇的面前。 看到马超那狰狞的面孔，钟繇心中却是一点畏惧都没有，他狠狠的刺出手中宝剑，哪怕他知道自己的武艺比起眼前这位十七岁的少年，有着天壤之别。 “锵！”的一声，两把宝剑撞在了一起，瞬间钟繇就感觉到一股巨力从剑上传来，让他根本无法在握紧宝剑。“要完了吗？我的抱负……钟家的未来……”看着已经到面前的寒光，钟繇心中暗想着。 “噗！”的一声，马超一剑将钟繇的脑袋砍了下来，随后没有一丁点的停留，继续向刘协追了过去。他不知道被他杀死的那个人是谁，也根本不在乎，因为此时在他的眼中，只有刘协那不断逃窜的背影。 “哈……哈……哈……”刘协不断大口的喘着气，他感觉自己的腿已经变得麻木了，甚至开始觉得头晕眼花，这是缺氧的反应。长时间的赶路以及绷得紧紧的神经，让这位少年帝王的身体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此时，他的衣服早已经被树林划得破破烂烂，身体和脸上更是布满了血痕，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于刚才钟繇留下来帮他阻挡敌人时，他也没有任何的察觉。因为如今在他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得再快一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时，一阵水流的声音传入了刘协的耳中，这一刻，刘协仿佛听到了仙音一般。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速度竟然又提升了一成。 “放箭！不能让他跳河！”王异急声高喊道，她自然也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闻言，马超咬了咬牙，眼神中闪过一丝狰狞，随即，就看到他飞快的弯弓搭箭，冲着刘协的腿就射了过去。 “噗！”的一声，箭矢射中了刘协的大腿，顿时，刘协就要倒了下去。只是不等马超开心一下，就看到刘协手脚并用飞快的站稳身子，继续向前方跑去。 而在这个时候，反射着月光的河流，已经出现在了刘协的面前。“踏！踏！！”刘协的脚重重的踩在地上，几个刹那间就来到了河岸旁。哗哗的流水声不断传入刘协的耳中，那是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他知道，距离逃出生天，就只差这一步了！ 没有任何犹豫，刘协用尽全身力气跳了起来，向面前的河流跳了下去。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鸟，一只从牢笼中逃出来，即将摆脱猎人追捕的飞鸟。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