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无话可说

    “那个人是……！”

    众人陆续回过神来，几十双炽热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忽然出现的少女。

    只见她身披银发，以及一双璀璨耀眼的黄金瞳。

    忽然有人叫喊：“快看！是洛娅·哈斯缇娅！”

    “她怎么会来到这里，是特意赶来的吗？！”

    此时，藏在人群后面的古兰和莉莉丝睁眼眺望，顿时两眼变得骇然。

    “又出现了一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莉莉丝忍不住惊呼起来。

    古兰神色忧虑地张嘴道：“她好像……有些不一样！”

    自艾伊娜后，接着是洛岚，现在是洛娅，她们都拥有截然相同的外表，但内在却截然不同，洛娅既不似艾伊娜那般天真烂漫，也不像洛岚那样暴虐冷酷。

    洛娅眉宇间点缀着温润如玉的神采，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杂质，白皙的肤色似飞雪玉花，她全身透露着典雅和高贵，同时又悬挂着一丝温柔。

    洛岚愕然盯着洛娅看了数秒，然后质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当然是特意来见你的，毕竟有这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什么……？”洛岚低头阴沉着脸，像一面绷紧的鼓皮。

    这时候，哈迪斯忽然不动声色地说道：“是我叫洛娅来的！”

    洛岚顷刻间脸色大变，紧握着手指瞬间青筋暴起，怒吼道：“多管闲事！”

    “啊哈，没关系，这都一样，反正我也挺想见见你的！”洛娅微笑着轻轻挥舞衣袖，带起一阵暖风，但微笑过后，她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

    洛娅朝着远处望去，到处是被压垮的地面和分崩离析的建筑物，一些伤痕累累的冥鬼面色苍白地蜷缩在地上，他们身边溢满了鲜血，将大地染成血红。

    紧接着，洛娅回过头，看向瘫倒在地上的莱可贝尔，已经精疲力竭的他已经耗尽了全部力量，现在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了，于是，洛娅朝她伸出手。

    洛娅抿着嘴唇，带有一丝腼腆地问道：“……要我帮忙吗？”

    毕竟当年洛娅为带走特蕾莎和卯月的时候，凭借着一股怨气，也曾毫无顾忌地打伤了很多阻挠她的冥鬼，所以当再次面对着莱可贝尔，洛娅总是心存芥蒂。

    莱可贝尔诧愕地盯着洛娅看了几秒，却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

    “……谢谢！”

    听到这句话，洛娅顿时心情舒畅，紧接着，莱可贝尔自知自身伤势过重，已经无法再支撑战斗，所以自觉的退到了后方，临走前则多看了洛娅一眼。

    “——洛娅！”

    忽然听到熟悉的尖叫，洛娅转头看向特蕾莎火热而焦急的目光。

    “特蕾莎，好久不见了，卯月没跟你在一块？”

    只见特蕾莎神色苍白地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指向堆了满地的方块。

    洛娅眯了眯眼，便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匆忙走过去摆弄着那些方块，然后准备以天元力来解除覆盖在这些方块上的特殊原力，借此来让卯月恢复。

    “别白费力气了，你没办法让她恢复的！”

    洛岚轻蔑地吊起了嘴角，突然笑道：“我的量子重构是强行分解物质，并完成原子级别的超端物理重组，相当于重塑肉身，而这些方块就是她生命的载体，如果你随意释放天元力或是这些方块遭到破坏，至于后果……不用我再多强调了吧！”

    洛娅表情骤然僵住，她不解地望着洛岚“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话音刚落，洛岚猛地伸出手指，迸发出一条光束忽然顺着洛娅的脸颊穿过，灼热的高温带起空气剧烈旋转，洛娅虽然惊讶，但还是侧了侧身子，轻松躲过。

    但是当听到身后的破裂声，洛娅才知道这道攻击根本不是瞄准自己，那条光束瞬间贯穿了洛娅身后其中一枚方块，它碎化成了碎块，浓稠的血沫从里面溢出。

    “洛岚，你！！”

    洛岚面庞扭曲的摇头微笑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只不过是打碎了一个而已，她转换出的有那么多个呢，打碎一个两个的又不会死，顶多是受点轻伤！”

    “你……为……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呢，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来这里，你还没回答我呢！”

    洛岚面目狰狞地紧咬着牙，紧瞪着洛娅的眼神仿佛要望眼欲穿，她冷冷道：“洛娅，如果你不来的话，你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的话，我就可以一瞬间解决掉他们，而我们依然可以像以前那样，不必追究谁的过错，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们依然是世界上最亲的人！”

    “你……你为什么变得这么扭曲？”洛娅低着头，刚开口，却又悲伤的沉寂了下去。

    “有吗，我不是一向如此的吗？”

    洛娅忽然一阵不寒而栗，她牙齿发酸，身子发冷，光是看见洛岚麻木而销魂的脸庞就极为不适，她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有冲天的怨恨和杀意。

    而那份冷漠和疏离，就像当初第一次见到洛岚的时候一样。

    洛娅颤抖地盯住洛岚，张了张嘴说道：“洛岚，跟我回去好吗？你今天有些……不太正常！”

    听完，洛岚遗憾地摇着头，狰狞的嘴边弯曲成诡谲的弧度，透出一丝疯狂。

    “不，我很正常，我今天很高兴啊！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舒畅过，我觉得我回到了以前，在遇到你之前！我重新做回了我自己，那个冷漠无情的自己！”

    “不，你绝对不正常，我要把你变回来！！”洛娅痛恨地怒吼，清澈的眼眸忽然黯淡下来，她的心逐渐沉寂下来，而心中却充斥着自我埋怨。

    这时候，洛娅才真正的明白，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了解过真实的洛岚，她心中的渴望和哀怨就像沉淀在水底的石头，不曾了解，以至于洛娅今天所面对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一个不曾见过的、一个对世界，对自己都完全绝望的洛岚。

    曾经正因为那份绝望，洛岚诞生出了恶之理念，由于这份理念对她的循循善诱，她才得以苟且偷生，而现在她背叛了自己的理念，所以导致了矛盾，所以她现在正在强迫自己走向新的罪恶。

    而想到这里，洛娅无比懊悔的低着头，惭愧与内疚煎熬着她的心。

    “变回来？变成什么样？变成你喜欢的模样？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不起……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洛娅悲痛欲绝，仿佛追悔莫及，头轰地一下涨了起来，她心中充满了悔恨和忧伤，最后，她喃喃自语道：“明明我就在你身边，我却从来没有注意过你，对……对不起！”

    “不要用那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你没做错，而我……也很正常，如果非要说些什么的话，你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来到这里，所以……你不该来！”

    洛岚麻木地摇着头，自答道：“但是你还是来了，而且……你站在了与我相对的立场上，你要跟我过不去吗，居然要帮着外人来对付我？”

    洛娅激动道：“不是的！如果我不来，你就要继续走歪路，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先去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洛岚的脸庞紧绷地就好像泥浆似的，她表情阴寒地瞪着洛娅吼道：“我也想告诉你一句话，其实……我早就看你不顺眼，看你不爽到极点了，我非常的……恨你！！”

    洛娅面色剧变，她的心忽然变得空荡荡的，战战兢兢地看着洛岚。

    “你这是……真心话吗？这是……为什么？”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吗？！”洛岚面无表情地看着洛娅，冷淡的面孔终于出现了浮动，那是一抹悲伤，一抹憎恨，以及一抹痛苦。

    她愤怒地大吼道：“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那么多年的事情还没办法放下，你偷偷跑去边境……逃避现实？可笑，你就是如此软弱，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你！！”

    听完，洛娅白皙的脸上，一下子愁眉双锁，她颓然地低了低头。

    “你说的没错，我很软弱，没有你那么坚强，我一直很……羡慕你！”

    “羡慕我？”洛岚惊讶地皱了皱眉。

    “恩，如果我有你那么坚强的话，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吧！”

    洛娅紧闭着嘴唇，流露出愁苦惆怅的神色，然后忽然叹息道：“两百年了，已经两百年了，这些年我都在沉睡，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但你却做完了本应该由我去做的事情，所以我没有理由对你进行任何评价！”

    “少那么自卑自怜了，我倒是希望你能够强势一点，像面对敌人那样面对着我，就像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把我当成是一个敌人！！”

    “为什么？”

    “不为什么，现在就是这样的立场，其实当时的我并不恨你，但现在的我却非常恨你！”

    洛岚抬起头，望了望周围受创的那些冥鬼们，然后看了眼哈迪斯，最后，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又重新投向洛娅“所以，来证明吧，既然哈迪斯不愿意出手的话，那就由你来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拿什么来阻止我，阻止现在的我！”

    说完，洛岚站直了身子，浩荡的原力犹如肆虐的暴风般挥散开来。

    洛娅伸出手“等等，我不想要跟你战斗！”

    “是不想……还是不能？你果然还是那么婆婆妈妈的！！”

    “为什么一定要用战斗解决，应该还有其他更好的方式，我们可以通过对话……通过语言，所以快住手吧，你能老老实实地听我讲吗？”

    “抱歉……语言才是这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我更喜欢暴力！”

    洛岚冷酷决然地说道，然后霍然出手，爆裂的疾风猛地从洛岚指尖延伸而出，化作无形的利刃穿梭而去，瞬间割破了她的脸，鲜血顺着脸颊的红线流淌下来。

    洛娅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擦掉脸颊的血迹，然后静静地看向洛岚。

    洛岚说：“你是唯一能够与我平等交谈的对象，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两人的关系，也因为你的实力，虽然你已经许久没有跟人动过手，但我却从来不敢小看你，因为即使是沉睡的狮子，也不会被轻易磨掉獠牙，何况是你呢？”

    “但是想要说服我，首先……你得战胜我，这是我的规则，你得服从！”

    洛娅用力攥着手掌，轻声问道：“只要这样就行了吗？”

    “当然，不过这并不容易！”

    洛岚扬起嘴唇，扯着一丝狞笑“我既然现在因为实力而目空一切，你若是拥有能够击垮我的自信，那么败者无言，无论你要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洛娅神色复杂地咽了咽口水，当注视起洛岚那坚定而又带着一丝疯狂的眼神，洛娅无可奈何地点着头“我明白了，既然这是你的想法，那我就如你所愿！”

    紧接着，她转头向哈迪斯“这里就交给我吧，我会阻止洛岚的！”

    哈迪斯投以肯定的眼神，然后立刻让其他人陆续退了出去。

    很快，四周变得空旷，诡异而凝重的气氛逐渐弥漫而开。

    洛娅发出急促的呼吸，她用脚摩擦着地面干燥的泥土，然后望向洛岚。

    “真要说起来的话，想到和你战斗，那还真是挺值得期待的！”

    “没错，毕竟我们从那件事后就再也相互交过手了，而现在我们都经历了转变，你拥有了完整的东之苍龙的力量，而我则成为了空之超越者！”

    “我能先问你个问题吗？”洛娅忽然问。

    “……”洛岚脸色微变，沉默地点着头。

    “我听哈迪斯说了你最近发生的事情，你对自己产生了质疑，你纠结于善恶，弄不清黑白，你无法作出抉择，因为你迷失了自己，这份迷惘促使你不断地做错事，所以才令你无比痛苦，而哈迪斯的目的似乎想要让你有所改变！”

    “……”洛岚依旧沉默，她一言不发地绷着脸。

    “其实我并不赞同哈迪斯的想法，他认为你纠结于善恶，想要通过人为的方式来强行改变你，而你自称为恶，而心中对善的渴望无法被填平，你不愿承认，因为一旦承认就等于否定了以往的自己，所以由于自尊心的驱使，你又不断地在和罪恶感做斗争，但其实，你只是想要找到适当的理由来让自己接受罢了！”

    说完，洛娅激动地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来给你这个理由！！”

    洛岚猛地吸了口气，阴冷的嘴唇挂起了讽刺“还真是高洁啊，洛娅，这个世界，可不是你无畏的付出就能有所改变的，不过……有些话还是等你击败我之后，再说吧，现在的我……跟你无话可说！”

    “……”洛娅蓦然一怔，然后慢慢回过神来，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凛然。

    “我知道了！”

    “不过说起来，我还倒是也有个问题想问呢！”

    洛岚眉头一挑，露出媚笑“对于战斗的感觉……还记得吗，我是说，你的手脚还利落吗，毕竟你在边境悠闲了几年，战斗的要领，你还记得吗？”

    洛娅轻扬起唇角，露出自信而从容的笑容。

    “难道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东西，一旦开始了，就再也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