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阴兵打仗

    却说这一条钱塘江北源乃是发于徽州休宁，一路东行汇练江、横江、丰乐河、富资水、扬之水，蜿蜒千里，入了桐庐名为富春江，到了杭州城外闻家堰处方改名钱塘。

    每年里钱塘大潮之时更有无数少年登潮头而戏，自宋以来便有了弄潮儿这个称谓。自吴越之时到如今养育了不知多少英雄，当年宋公明便是沿着这江西行一路征伐方腊，在乌龙岭处折了赛仁贵郭盛。是以郭笑天同杨铁鑫二人举家南迁后便居于这钱塘江畔，一来临安府繁华平安，二来临着这一条江水也便于纪念先祖。

    这日里二人手持着钢叉猎网，网中却有些鱼鲜河蚌，一根木棍横跨在二人肩上，下面却吊了一只野猪，收获甚丰，正从江边说笑着向回走。行至村口却见得一人身边围着一群孩童，正在唱着曲子，听起来像是昆曲，却又别有一番风味。

    郭爸杨爷一见此人大喜，连忙放下猎物上前见礼，口中说道：“江大哥怎得今日才来？我兄弟二人已是望眼欲穿。”

    这人正是江清波，他送别了洪九指后便想着赶紧开始恢复曲三这条线的执行，于是今日便又来刘家村寻郭杨二人，将巧二人今日晨间出去打猎了。

    李平和包希弱听郭杨二人提过他，邀他在家等候，他想着自己毕竟与二家妻子未曾见过，倒是不方便待在人家家里，便自行来到村头看看风景。前日里曾听他说话的村童们见了就围上来只缠着叫他再说故事听，听的村童们满脸崇拜之色。

    江清波见二人回来也大是开心，笑道：“这几日确实忙碌的紧，这不是方才清闲下来便来寻二位兄弟了？”

    他眼见二人猎物不少，便招呼着将东西放到自己的骡车上，又分了些吃食与了众顽童，将傻姑又一把抱起放在车上，三人一并缓行。

    郭笑天见他车上堆了不少东西，便开口说道：“前几日大哥已然遣伴当来送了几回东西了，今日怎得又带东西来？这怎生使得？”

    原来前几天江清波被洪九指缠着脱不得身，他是个在后世里打过滚的人精，明白这人情需要往来维系的道理，便安排马浮云来过两次，每次都是拿了些临安府内的吃食用品，送到郭杨二人并曲三家中，连着傻姑也每次都有些零食。只托言说是还当日里吃酒的人情，三人见他本人未至，倒是推辞不得也就收下了。

    江清波说道：“这些物事算得什么，又不是金银细软，只是我在临安之中见着觉得新鲜，便顺带着多拿了几份而已。”

    杨铁鑫比郭笑天年轻几岁，他此时未经变故，生性也略有跳脱，看着车上还有几个大酒坛子，想着必定是美酒，便说道：“却是我兄弟二人见外了，江大哥此次来是寻我等吃酒的？幸得我二人今日里打了这口野猪，不然却又拿不出东西款待，要生受那跛子笑话了。”

    江清波就说这几日里他又做了些话本故事，有一段是讲那天波府杨家的，因此特地前来，一是想念几人，二是也寻着杨铁鑫听一听，可有需要补完的部分。

    杨铁鑫听着大是开心，忙拉着郭笑天小步先跑了回去，将散碎的东西放在家中，又除下猎衣换了见客的常裳，这才陪着江清波又来了小酒店外。

    曲三正在店中擦拭桌子，远远见得三人前来先是一愣，又见傻姑也坐在车上正在用两只小拳头敲着野猪，便上来招呼了两句，也对江清波前日来送东西答了谢，回身就要自去温酒。

    江清波却开口道：“曲三兄弟且不忙，今日里酒水吃食我都备了，算我做个东，你也尝尝我这自制的酒味道如何。”

    曲三听他说还会制酒，心中也是好奇，当下便和郭杨二人卸了车上的物事，打开酒坛一闻，却是上好的烈酒。

    几人各自分工，郭笑天卸下几条猪腿褪毛清洗了，曲三摆盘顺带温酒，杨铁鑫则帮着江清波把一个带来的铁架子支了起来，这是江某人要一展烧烤身手。

    后世东北舞王尼古拉斯赵四有云，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江同学一直认为这句话是交际学的圣经，这几天靠着厨艺搞定了洪帮主，那么面对这几个小年轻那更是使得。他招呼杨爷生起炭火，然后也上了案板开始将带来的食材切片，又嘱咐郭爸从野猪身上取几条上好的五花肉段，浸入佐料里泡着。过了片刻炭火旺起，用竹签穿了肉块先放在架子上烤着，便招呼三人上了桌，开始烧烤派对。

    一杯酒入喉，两块肉下肚，便是曲三也不得不伸大拇指叫好。

    江清波笑道：“这等酒肉的吃法却是我家传的，酒中所泡药物也正适合这日子，滋补养生。我年长各位几岁，所谓‘人到中年不得已，吃酒还得加枸杞’，几位兄弟莫要见笑了。”众人听了皆是哈哈一乐，继续聊起天来。

    郭笑天问他寻人之事如何了，江清波便说自己这几日托了丐帮的朋友正在寻找，他却特地隐去了老洪这段，饶是如此，曲三听到丐帮二字时还是稍微楞了一下。

    杨铁鑫只想早些听得先祖的故事，便缠他话本的事，江清波又将天波府演义中大破天门阵的一段说了出来，听的三人连连点头。

    江清波说完一段，便问杨铁鑫说的如何，杨铁鑫想了想说道：“前日里江大哥前来，曾说着奇门军阵之术，今日这天门阵又是更进一筹。以我之见，此等说法却似有些牵强，想这战阵一道，追根到底还是一个调兵遣将和厮杀，大哥所说的什么迷雾飞烟，却似过了。”

    江清波未及答话，曲三却将酒碗一顿，哼了一声“孤陋寡闻”。

    杨铁鑫见自己受了嗤笑，当即不服，叫道：“曲三哥，兄弟毕竟是将门出身，这将门之道总是兄弟知道的多些吧？你为何笑我？”郭笑天见他二人相争，也不言语，只是吃着肉串喝着酒笑看着。

    曲三白了杨铁鑫两眼，说道：“这奇门遁甲之术，自诸葛武侯起就有用之，兵法有云，天时，地利，人和。天地二字尚在人和之上，因此这奇门军阵就是善用消息机关，乃至地势阴阳，形成天时地利，你却以为是那江湖行走欺骗村夫愚妇的把戏，如何不令人发笑？”

    他见杨铁鑫不信，便将桌上几个竹签于酒碗堆叠起来，用奇门八卦的小技巧摆布了一下，然后叫大家沿着桌沿四周来看。

    江清波等人便附身蹲下，却发现每换一个角度，桌上的酒碗竹签数量随着变化竟让人有目眩之意，杨铁鑫当即服帖，自罚了两杯。江清波心中也对桃花岛的奇门之术大为好奇。

    曲三露了这么一小手，却是颇为高兴，说道：“这奇门之术委实变化多端，我这只是皮毛都及不上的，与那些什么石人开口，点铁成金之类当不得真的江湖骗术不可并谈。”

    话音刚落，一个稚嫩的声音却响起：“爹爹说的不对，铁人能飞，还能吐三味真火！江伯伯今日里与我们说了！”

    几人转头看去，确实傻姑在气呼呼的说，大吃一惊，连忙问江清波可有此事。

    江清波倒是尴尬了起来，原来这货白日里在等郭爸杨爷的时候闲着无聊就给村童说起了漫威复联的故事，这帮漫天激光雷电飞来飞去的家伙自然被孩童们听的入迷，连傻姑都记住了。他只好说这是前几日闲散时编著的话本，还就着空城计的腔调来了一段钢铁侠版本的唱腔.

    “我本是美利坚散淡的人，造机甲如反掌保定乾坤。独眼龙下纽约御驾三请，算就了复仇者鼎足三分。官封到铁骨将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博宇通今。罗斯福访奥本原子大震，史塔克怎比的前辈的先生。闲无事在大厦我亮一亮琴音，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

    几人闻言大乐，倒是将方才的小争执冲淡了，江清波从烧烤架上拿下两串肉，又从怀内取出一个城隍面具来，交给傻姑，傻姑见曲三点了点头，大为欢喜的拿着自去玩耍了。

    四人继续吃酒撸串，郭杨二人也说一些这几日里南来北往客商的消息，其中到有一桩怪事。

    “前日里一队米商自嘉兴而来，却是来临安买米的。我当时正巧碰见，却是觉得好笑，这嘉兴府也是鱼米之乡，秋收未过多久，这跑到临安府来籴，岂不是得了失心疯了？便问了他们几句，江大哥可知此事为何？”

    江清波和曲三听了也都觉得奇怪，这事听起来荒唐的紧，但既然这么说，必是有缘故的。郭笑天当日并不在，却也不知道，便问道：“我却是想不出，兄弟且莫卖关子，但讲便是。”

    杨铁鑫嘿嘿笑了一声，喝了两口酒，俯下身子低声说道：“我问了他们半天，方才得知，这群米商乃是来籴糯米的，只因嘉兴府现今闹了僵尸，糯米竟被买空了。”

    众人听了大为好奇，忙问究竟，杨铁鑫观望了一下见傻姑走的远，这便说了也吓不着孩子，便说：“这嘉兴附近的几个义庄，这几月里都有尸首消失，棺木大开，几日后又在山野处被找到，皆有伤痕。有巡更的说亲眼见得夜间起了尸变，僵尸从棺中飞出，径直往外跑了，因此现今都在传嘉兴府阴兵打仗呢。”

    听到这里曲三面色一变，眉头大皱，江清波见他神色，心里打了一个突，想道：“这说的莫不是那对夫妻？”